“那要看對什麼了,”千岱蘭反駁,“對錢麼,我肯定是過目不忘的——人的大腦有限,要把有限的空間都放在重要的東西上。”
葉洗硯漫不經心地問:“我算重要的麼?”
“當然算。”
“是’葉洗硯’本人重要,還是’葉洗硯帶來的合同’更重要?”
“當然是你本人啦。”
一連兩個當然,都不用過腦子,千岱蘭好似有自發機制,就像siri,只會說出好聽的、令人愉悅的話。
葉洗硯側,看千岱蘭。
心知肚明的東西,他并未在此刻穿。
“下次說話前可以略微停頓一下,”葉洗硯抬手,輕輕拍了兩下頭頂,“人要有取舍,才會顯得更真誠。”
千岱蘭說:“你在教我說謊嗎?”
“我在教你做生意時如何與人打道,”葉洗硯糾正,側,看玻璃展柜中孤零零躺著的木雕鳥復制品,“你不能只利用貌和甜言語,和你投機取巧的小手段,岱蘭,七千兩百年前的母系社會,能爬上權力巔峰的人,絕不是依靠著這三點。”
千岱蘭微微側了臉,專注聽他講。
“你如今的份是’紅’的創始人千岱蘭,千老板,你現在該有點當老板的自覺,”葉洗硯提醒,“和你’悉’的服裝加工廠、布料商合作時,該強了。記住,你和他們合作時,你是甲方,他們能從你這里獲取利益,你就是他們的上帝——你會發現,當你擁有能決定他人權益的能力后,你遇到的每一個人,都會對你非常用心,非常孝順。”
他用了“孝順”這個詞。
可真是說到千岱蘭心坎里去了。
這幾天,能決定簽不簽合同的葉洗硯,什麼都不必說,什麼都不必做,就輕而易舉地得到的用心和孝順——
千岱蘭猛地睜大眼睛。
悟了。
“你先前說,臉面可以拿來換錢,拉下臉就能換取利益,我不否認這點,”葉洗硯說,“但是,岱蘭,當一個人習慣用的尊嚴和臉面去換錢時,的尊嚴和臉面就不值錢了。”
千岱蘭說:“我知道。”
所以,才需要盡可能地把握住每一次機會,在自己的尊嚴“貶值”前,把利益最大化。
錢能帶來安全。
至現在的千岱蘭,有自己的淘寶店,有足夠的積蓄,就不會再如去年離職后那樣,和葉洗硯的相中帶著不安——
葉洗硯說得很對,人在取舍后的抉擇是最真誠、最能暴出人的。
假使去年紫姐鬧事時,還在和葉洗硯在一起,未必有破釜沉舟的勇氣,而是極大可能選擇就此回小窩,回葉洗硯為安排的小黃金籠,安安穩穩地去上他安排的工作/學,心安理得地當被馴養后的金雀。
現在的千岱蘭,有足夠的積蓄后,穩定足夠,即使紫姐再來發瘋砸點,也不會把“當葉洗硯朋友”當唯一退路了。
會有更多其他選擇,不必圍著男人團團轉。
“你想報哪所學校?”葉洗硯忽然岔開話題,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到高考相關,“有目標麼?清華還是北大?”
千岱蘭慨:“你對我可真是子龍啊。”
葉洗硯嘆:“換個吧,這個詞不合適。”
“?”
葉洗硯不想和說話了。
千岱蘭說:“我在北京住過了,但覺那邊不是很適合我……”
葉洗硯等下一句話。
“我可能會去上海,”千岱蘭說,“江浙滬那一帶起來的淘寶店很多,我看了,杭州有很多扶持這方面的優惠政策,而且淘寶的總部就在杭州——”
“杭州不錯,”葉洗硯問,“那你為什麼要去上海?”
不等千岱蘭回答,葉洗硯又笑著說:“算了。”
他最后看一眼玻璃罩中碎三段的木雕鳥,形拔優雅,恍若長青松柏,雪中白鶴。
“不用告訴我了,”葉洗硯說,“我尊重你的私。”
離別之際,葉洗硯將已經簽名、蓋了公章的兩份合同遞給千岱蘭。
他頗為意味深長:“選擇權在你,是選擇安穩,還是冒險——你還有七天的考慮時間。”
千岱蘭接過這兩份合同,發現“乙方”一還是空白。
這還是第一次讀這種正式的合同,逐字看,逐字讀,計算能從這次合作中獲得的錢,不由得心澎拜。
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,游戲公司為提供全款,負責將這筆錢投生產,推廣,銷售,利潤五五分。
“七天后,如果你還是決定包攬服裝生產和銷售的一切,就簽名寄給我,”葉洗硯說,“預計這個月末,公司就會給你打第一筆預付款——記住,留給你尋找服裝廠、考慮的時間只有七天,這七天,我在青島度假;七天后,我會回深圳。”
千岱蘭堅持:“我有悉的服裝廠。”
葉洗硯不置可否,笑著離開。
他一走,千岱蘭立刻請麥姐吃飯,問知不知道,附近有沒有什麼專做T恤衛的服裝廠。
麥姐提點。
“你得去青島啊,青島那邊做針織得多,就大悅城開的那個優庫,很多都是那邊廠子代工的,我有個表弟就在那干,”麥姐說,“哎,你想自己做服啊?我告訴你,這可得投老多錢了,萬一要是賠了,能把你賠得抬不起頭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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