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的法國梧桐樹很,因為太冷了,”千岱蘭說,“但我們學校東校門,國定路上,一路往東,直到淞滬路,大概五六百米,全是法國梧桐,修剪得特別漂亮——你看我干什麼?”
發現,葉洗硯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。
從打電話到他過來,總共七分鐘,剛才來的時候,千岱蘭也默默地數過,從小區門口到他家門口,也差不多七分鐘。
這不僅意味著他沒時間換服、在家里時也穿襯衫西,還意味著,葉洗硯剛接完電話,就立刻下樓來見。
千岱蘭到這種微妙的迫不及待。
因為也一樣。
可長時間不見,再見面時,總會有種奇妙的雀躍和新鮮,像近視眼重新配了一副新眼鏡,像給手機換了一副新耳機——看見的,聽到的,升級后的視聽驗。
“你看我做什麼呀?”千岱蘭重復地問,“你怎麼一直在盯著我。”
都覺得臉要燒起來——怎麼回事,這都快不是那個厚臉皮的千岱蘭了。
“瘦了很多,”葉洗硯轉移話題,“學校食堂不好吃麼?”
“好吃,”千岱蘭了臉,臭,“但是,我這也不是那種消瘦吧,我也沒刻意節食,可能就是太累了。”
“不消瘦,很漂亮,”葉洗硯贊,又關心學業,“還適應課程安排麼?”
比起來千岱蘭的淘寶店,他其實更關心千岱蘭的學習生涯。
兩者都很重要,但葉洗硯總覺虧欠。
他常常在想,如果當初沒有同爭執,沒有就此不管,或許,現在的千岱蘭會更輕松一些。
“適應,當然適應,”千岱蘭說,“高考前魔鬼訓練我都扛下來了,這算什麼。”
葉洗硯笑了,那個酒窩和上次見時同樣漂亮。
千岱蘭也在此刻看見他桌子上打開的電腦,屏幕有幽幽的。
事業心很重的立刻讓葉洗硯去看電腦,暫時不要管了;一個年人,可以先在沙發上看看書,玩玩手機什麼的。
葉洗硯沒推辭,繼續回電腦前,專心致志工作;直到窗外太徹底落山,他才抬起頭,發現千岱蘭躺在沙發上,四仰八叉地睡著了。
他終于可以仔細觀察。
出門前卷過、但因為長途出行而微的頭發,頭發上別了一枚松果和干燥果實做的小發夾,口紅涂得很淡,因為喝水,掉了很多,明的玻璃杯邊緣印著殘缺的口紅印;臉頰比沈分別時瘦得嚴重,看起來沒什麼,眼下畫著淡淡的眼影——
離近了,葉洗硯發現那是黑眼圈。
他心中驟然如春日暖照冰川,稀里嘩啦,冰雪塊兒沿著曬熱的水,一塊兒又疼又熱、又惜又暖地往下淌。
說到底,也不過是個二十才出頭的小孩。
正常況下,這麼大的孩,都無憂無慮地讀著書,哪里像,年紀輕輕,已經做了別人畢業兩三年后才可能做過的事。
千岱蘭在這個時候醒來,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,是方言,葉洗硯沒聽懂,只看到四仰八叉地起來,像一只從沙灘上翻的小螃蟹。
小螃蟹翻過后,毫不含糊,眼睛亮得像剛從海水里出來,噗噗嚕嚕地吐泡泡:“哥哥,我了,咱們去哪兒吃晚飯呀?”
睡前就翻過葉洗硯的廚房,發現冰箱里沒有新鮮蔬菜和,只有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水果;葉洗硯生病,按照偶像劇的發展,應該親自下廚房洗手作羹湯,從而“抓住”葉洗硯的胃——
很可惜,千岱蘭廚藝不甚佳,以前還有親戚調侃,說不會做飯以后結婚了可怎麼辦呢?媽媽說了,天生就是干大事、請阿姨做飯的富貴命。
生病后的葉洗硯也不用做飯。
小區配備了餐廳,專門記下各業主喜好忌、飲食習慣,葉洗硯這幾日都在這里吃飯,千岱蘭倒是覺得很新鮮——還是第一次深接高端的樓盤。
有錢真好啊。
千岱蘭想。
同樣的用餐費,住在這里的人能得到比外面飯店更舒適的用餐驗。
就像同樣的服裝連鎖品牌,上海的店一年好幾次大促,三線小城市兩年等不到一次;居住在上海的人,反倒比小縣城的人更容易買到折扣低的同款服。
“楊全哥呢?”吃飯時,千岱蘭好奇問,“他今天不上班嗎?”
“這幾天他也累壞了,我放他一天假,”葉洗硯說,“明天再陪我去杭州。”
“好呀,”千岱蘭說,“杭州這幾天氣溫也很好,很舒服,我也和你一塊——哎,我還沒定機票。”
這樣說著,剛拿起手機,葉洗硯抬手覆蓋住手背,將穩穩地按下去。
“我讓楊全定,”葉洗硯說,“你先吃飯。”
今晚吃粵菜,調味料很,為的是最大程度地保證食材本的味道;千岱蘭吃幾口,覺口腔都輕了——一種干凈的、輕飄飄的鮮香。
也注意到葉洗硯眉宇間的疲倦。
對方也很疲憊。
無論平時工作如何拼命、如何康健,在生病時,也都是脆弱的。
冒讓葉洗硯鼻音加重,了平時的磁,可千岱蘭卻覺得很可。
第一次從葉洗硯上發現和“可”有關的特質,這個從初見時就已經的男,一直以來都是穩重大哥哥的形象,就連生病在家都要穿襯衫和西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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