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將軍的意思，是又要起戰事？”聞年迎著篝火，一邊輕輕轉烤一邊看向宗延黎詢問道。

“父親的意思是不戰。”宗延黎搖了搖頭，將剛剛宗延宏景對說的話，大致對著聞年說了一遍，眉眼松泛說道：“父親所思深遠，我深以為然。”

宗延黎如今雖是居高位，甚至可以說上這赫赫戰功相比自己父親更勝兩分。

可宗延黎依舊聽從父親的教誨，并且深切的覺得父親的眼界遠勝于自己，并不會因為如今居高位，就想做那掌事之人。

宗延黎眸略顯認真說道：“高國與晉國之爭我也并不是完全不手。”

“將軍打算如何？”聞年低聲詢問道。

“送一位謀臣給晉帝。”宗延黎笑了笑，想要保持高國和晉國之間的些許平衡，或者說更想讓晉國支撐的久一些。

“此事說來簡單，做起來卻是困難。”宗延黎現在腦子里有個大致的想法，只是還未完全完善，需要等年節之后，詹皓月和公孫璞歸來之后再做商量。

“我相信將軍。”聞年眸定定的看著宗延黎，滿目皆是信任。

宗延黎一笑抬眼看他，渾上下都著幾分放松。

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，談及的大多都是軍中之事，竟是半分私都展不出來。

若說是有什麼不清白的，大約只有聞年那無數次落在宗延黎上的目了吧。

烤烤好了，聞年取下腰間的短刃匕首，拿出帕子拭了一下，然后就這麼割下來遞給了宗延黎。

“嗯，脆得當，烤的不錯。”宗延黎也沒客氣，嘗了嘗之后也就自己手割吃了。

吃東西沒什麼講究，在軍中習慣了，這割下來用手抓著吃，甚是豪邁模樣。

聞年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，與宗延黎分食這燒，時不時灑點佐料吃著更有滋味。

吃了一半宗延黎四下一看有些可惜道：“未曾拿酒來，可惜。”

聞年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是我不知道酒放在何，也沒去問，下次再取來。”

宗延黎哈哈一笑，二人吃飽之后將那火星子都澆滅了，這才并肩回了院中，聞年站在回廊下，目送著宗延黎進了屋，眼底溫之散開，邊彎起一抹笑，似乎格外珍惜他們獨自相的時。

宗延宏景回來之后，宗延黎的日子也沒變，要麼是去軍中，要麼便是在府上練刀。

宗延黎與聞年對練的時候，宗延宏景還來觀看了會兒，如今宗延宏景已經對宗延黎沒有什麼可指點之了。

他的孩子愈發出，實力早已是遠超他這個老父親。

“阿黎，聽聞你此番攻占慶國羅上關之時，擒獲了一人楊威？”待宗延黎和聞年對練結束后，宗延宏景這才喚來了宗延黎詢問道。

“是有這麼個人。”宗延黎略微一想點頭道：“此人所用槍與聞年一模一樣。”

“說是聞年父親的徒弟……”宗延黎早前將此事寫信告知了宗延宏景，后來羅上關守軍沙昊乾降了，宗延黎就把楊威給了聞年置，而楊威最終回到了沙昊乾的邊。

這其中聞年和楊威是說了什麼，宗延黎就沒去打聽了，已經奔赴姚安關去了。

宗延宏景略微點頭說道：“當時給你送信的時候將此事給忘了，今日看到你二人對練為父這才想起來。”

宗延宏景轉了聞年近前，近一步與聞年談，確認當年確實有楊威這麼號人，只是聞年的父親并不覺得這是正經收的徒弟，也就與宗延宏景提過兩回。

聞年點頭道：“末將知曉，楊威居于慶國多年，且羅上關守軍沙昊乾對其有恩，故而最后選擇留在沙昊乾邊。”

其實聞年沒說的是，是聞年自己勸說楊威留下的。

楊威以為聞家之事是因為什麼仇人，或是搶奪聞家槍，其實都不是，就是很普通的賊寇暴徒襲村搶奪家財而已。

聞年家中不算是什麼世家，也不是什麼名門，就是普普通通的軍戶罷了。

那年襲村死傷的又何止是聞家？

楊威從聞年口中知道了事始末，也知道那些賊寇暴徒最后被殺的殺，逃的逃本無從追起，楊威沒了為恩師報仇的目標，聞年也不想讓楊威跟著自己。

既然父親并未認這個徒弟，他也不想違背父親之意。

故而勸說楊威留在了沙昊乾的邊，日后若有機會再見，或許還有并肩作戰的機會。

“那倒是可惜了。”宗延宏景大概也是與宗延黎一樣的想法，聞年一直孤一人，若能與楊威相認，也勉強算是多了一位親人。

聞年垂首未語，只是聞年孤多年，早已經不在乎這些了。

宗延黎接話說道：“無妨，日后跟著我便是。”

宗延黎說的平淡，那話語落在聞年耳中，卻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宗延黎，耳尖泛起薄紅眼底滿是歡欣。

“父親，四叔怎麼不見一起回來？”宗延黎轉開了話題，揚眉詢問道。

“倒是忘了與你說了。”宗延宏景這才有些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道：“你四叔在壽西郡家了，姑娘是一位農桑家中的養蠶，如今已是懷孕了。”

“！！！！——”宗延黎瞪圓眼，有些驚愕不敢置信。

四叔這可真是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！

宗延宏景笑瞇瞇的說道：“可別怪為父沒早告訴你，實在是你四叔瞞的也，都要婚了才與我說。”

宗延宏景說起這個就來氣，后來盤問之下才得知，是宗延飛翼巡邏的時候救下了去山中采桑葉的姑娘，慢慢與之相而互生愫。

本來宗延飛翼還擔心自己在軍中，不安定拒了人姑娘，是那姑娘找到軍營里來，宗延飛翼哪里是那等鐵石心腸的人，當下就心了，后來的時候就簡單多了。

“婚事辦的簡單，卻也沒委屈人家姑娘，后來讓你母親給補了納彩之禮，如今你四叔安居在壽西郡了。”宗延宏景能見著宗延飛翼家，可別提多歡喜了。

“也是好事……”在短暫的震驚之后，宗延黎平靜下來道：“四叔也真是的，竟也不寫封信給我。”

“哈哈，當時你正在慶國腹地對敵，你四叔也是怕你分心。”宗延宏景笑著幫宗延飛翼解釋了兩句。

“那我也該要給四嬸補上禮才是。”宗延黎心中掂量著，等父親回平南營的時候，可以幫帶去給四叔四嬸。

韓氏來著父子倆吃飯的時候，宗延黎連忙去跟韓氏說起宗延飛翼的事。

韓氏自是知，得知宗延黎要備禮，也不吝嗇的給了些許意見。

轉眼間大年之夜到來。

這大抵是宗延黎橫兩世，第一次與家人齊聚共度年夜。

看著滿桌的菜肴，看著那相攜而坐的父親和母親，再看夫妻恩的阿妹和懷中的孩子，在這一刻宗延黎終于是再無憾了，前世種種憾終是在此刻得以圓滿。

希時間的長河在此刻停止，無數次的夢想著今夜的時不會結束。

但是……

“這個送給將軍。”年夜飯之后，衛松鶴帶著兩個小的去燃放竹焰火，聞年手中拿著一個小墜子遞到了宗延黎的面前。

宗延黎側首去，看了聞年手心之中放著的紅繩編織而的同心結，上面綴著白的玉珠，略顯巧又像是明晃晃的昭示著聞年的心意，在那焰火燃起之時。

聞年凝著說道：“末將想日后年年歲歲，都與將軍相伴。”

“不求名分，不訴。”

“永遠忠于將軍。”

竹聲在耳邊炸響，卻也掩不去聞年的聲音。

他微微低頭，那垂下的頭顱似在表達著自己的忠心，在這一刻宗延黎甚至分不清這是浪漫的告白，還是忠誠的宣誓，只有一點清晰明了，眼前這個男人旁人再無從覬覦。

宗延黎斂下眼眸，端看著那低垂著頭顱的聞年。

好半晌才像是輕揚了幾分角，手好似著小狗似的，了他的腦袋低聲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
接過了聞年手中的同心結，隨手把玩了兩下，便將其掛在了自己腰間。

那隨意淡然之態，似乎剛剛應答的不過是一件小事，聞年站在原地有些發懵，不太明白將軍這是接了自己，還是拒絕了自己。

直到宗延黎的話語傳來：“還不快來？該去祠堂守夜了。”

聞年這才如夢初醒，連忙快步跟了上去，連帶著走路的腳步像是都有些飄忽了。

宗延黎和宗延宏景去了祠堂祭拜之后，轉換上了袍又匆匆宮去為皇上朝賀，得了年禮賞賜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后半夜了，為家人們點上長明燈之后，父子二人便在祠堂守至天明方歇。

“來，今日練練槍。”宗延黎并無睡意，天亮了倒是拉著聞年對練了。

聞年一如既往兢兢業業的陪練，二人之間的相似乎分毫未變。

若不是聞年看著宗延黎那腰間掛著，自己親手做的同心結，都要懷疑昨夜是不是大夢一場了。

宗延黎槍用的隨意，幾番下來發現不是聞年的對手也就停手了。

“將軍！宮中出事了！”宗延黎正想著讓聞年試試自己的刀，扭頭就看到外邊匆匆跑進來了一位小廝喚道：“貴妃娘娘遇刺了！”

“什麼！？”大年初一就出這麼大事？

宗延黎驚愕抬眼，當下眉眼一沉轉沖著聞年道：“去備馬！”

宮中亦是作一團，宗延黎到了宮中才知道，高嘉月是被毒害了，此刻尚還在口吐黑，太醫接連為其扎針，若是再晚一點，恐怕高貴妃就已經一命嗚呼了。

宗延黎和宗延宏景是一同進宮的，在詢問了事原委之后都有些沉下了臉。

“太子殿下如何？”宗延黎先一步發問。

“殿下無事，今日殿下早早就去給皇上請安了。”回話的宮人也是大為松了口氣，幸好今日太子殿下并未與貴妃娘娘一同用膳，否則太子殿下這樣小的孩子，若是被毒害恐怕……

“今日送膳的人都控制住了嗎？”宗延黎略微點頭又道。

“都已經抓住了。”

宗延黎沒再說話了，這查案查證的事不是的強項，宮中已經在著手調查了，現在就關心高貴妃這損害到了什麼地步。

太醫忙活了許久也沒個準話，直到一個時辰之后高貴妃不再口吐污，徹底昏睡過去，太醫以銀針扎破高嘉月的指尖，見其流出的是紅的這才緩緩松了口氣。

命是救回來了。

“這毒實在是兇狠可怖，后續如何還不敢斷言。”太醫們都不敢說大話，保守說了一些場面話罷了。

“母妃——！”聞訊回來的太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，這會兒卻也是哭喊著往回跑。

“殿下。”太監宮們不敢用力攔著，最后是宗延黎手抓住了賀鴻朗的領，那小小的孩子倒騰著手腳，見未能前進寸步，淚眼婆娑的抬起頭。

看到是宗延黎攔住了他，當下小一扁，哭著抱住了宗延黎的哭道：“老師，我母妃怎麼了？”

宗延黎安似的拍了拍賀鴻朗的小腦袋說道：“有我在，殿下的母妃不會有事。”

宗延黎轉頭就讓人調派人手圍了貴妃娘娘的宮門，又讓人拿了自己手令去軍中調人，直接將皇宮外全面控制了。

“今日查不出真兇，誰也不準離開皇宮半步。”或許在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，宗延黎是有著何等的話語權，那頃刻之間調來的兵馬圍死了皇宮，幾乎是讓所有人都覺得腦袋上懸掛著一柄巨劍。

“殿下，安心等著便是。”同一時間衛松鶴也帶著自己人進宮來了，擺明了是要來橫一手查案子的。

衛松鶴對著宗延黎和宗延宏景打了個招呼，而后直接開始著手調查，從食來源毒素鑒定，以及宮中外人員盤問，事無巨細全程都參與著，謹防有人存在毫包庇的嫌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