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的早春已經能看見初夏的影子了，天空萬里如洗，云層潔白厚重。

莫婉蘇早起沒多久就聽見家里有開鎖的聲音，和盧良才對視了一眼，第一反應就是家里遭賊了，兩人先是一頓張，盧良才把莫婉蘇護在后，使勁朝大門敲了敲，這是在提醒小，家里有人。

果然，開鎖的聲音停下來了。

盧良才還沒得意多久，門外就響起了悉的聲音。

“媽，盧叔叔，是我。”

“是章章的聲音。”莫婉蘇一把推開盧良才，笑著把兒拉進門，“怎麼回來也不跟家里說一聲，我和你盧叔叔還可以去接你。”

這幾年莫婉蘇一直在積極配合治療，前段時間已經停止用藥了，暫時也沒有出現什麼不良反應，心結不在了，現在整個人的氣看上去比以前好了許多。

顧含章想到樓下還有個人在等，隨便編了個工作的理由就拿到了戶口本。莫婉蘇以為還有公事，見拿了戶口本就要走也沒有多說什麼。

盧良才看出了的心思，追出門口，笑著喊住顧含章，“章章，忙完了中午回來吃飯嗎？盧叔現在就去買菜。”

莫婉蘇這才反應過來，“是啊章章，就算事再重要你也得吃飯啊。”

顧含章看著手里的戶口本，點了點頭，“那就麻煩盧叔叔了。”

盧良才笑了笑，“這孩子，跟我客氣什麼？”

顧含章想了想，又道，“盧叔叔，家里有瓶茅臺，是我爸爸二十二年前存的，中午我帶個人回來吃飯，咱們把那瓶酒開了吧。”

盧良才愣住了，回頭看向莫婉蘇，莫婉蘇眼里的震驚不比他。

顧含章沖他們擺了擺手，轉下了樓梯。

莫婉蘇如夢初醒，一把抓著盧良才的胳膊，“老盧，章章這是什麼……老盧？”

盧良才抹了抹眼角閃爍的淚花，這些年顧含章對他的態度一直不冷不淡，他還以為這孩子還沒有接他，沒想到，竟然讓他喝爸爸的酒。

莫婉蘇多能諒他的心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老盧，這些年真的很謝謝你對我和章章的照顧，辛苦你了。”

盧良才搖搖頭，抓著的手放在手心，“不辛苦，我覺得值得，如果沒有你們，我哪能喝上兒酒。”

……

季行舟一直守在樓下，顧含章剛出來他一把就把人撈了去。

“怎麼樣？”

顧含章點了點頭，“我答應了我媽，中午回來陪和盧叔叔一塊吃飯，還有你。”

季行舟往樓上瞧了一眼，“你告訴你媽媽了？”

顧含章抓著他的手，拉著他往小區外走，“是啊，快走！盧叔叔要追上來了，戶口本可是要還回去的。”

季行舟也不知道顧含章說的是真是假，但他也不想真的跟上輩沖突上，被顧含章拽得踉蹌了幾步，立馬反客為主拉著跑出了小區。

S市雖遠遠比不上京都的富貴繁華，但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便捷，就說通便利這塊，人滿為患的京都拍馬都趕不上。

季行舟一早就做好了功課，顧含章戶口所在地婚姻登記距離家并不遠，打車十分鐘都不需要。

兩人出了小區，很快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。

“師傅，麻煩您，S市第一人民醫院康復中心。”不料，兩人一上車，顧含章報出一個南轅北轍的目的地。

季行舟張地看著，“你媽打你了？”

顧含章見他眼里真有幾分怒，小聲說道，“不是，登記之前我想帶你去見個人，一個很重要的人。”

季行舟目一滯，哦了一聲，緩緩垂下了眼瞼。

……

楊璐的母親跟前夫離婚之后一直沒有再找，帶著楊璐母倆相依為命。們的生活并不寬裕，當初如果不是德給的升學獎勵太人，楊母也不會選擇讓去S市最有名的貴族學校。

楊璐出事之后，德為了在外名聲，給了家屬十萬的安金，楊母拿著這筆錢再上自己所有的積蓄才勉強扛住了第一年的治療。

所幸后來的幾年，顧含章收穩定了，給楊璐換了當地最好的醫院，請了最好的陪護和康健團隊。

所有人都知道，植人昏睡的時間越久醒來的機率就越小，雖說世界上也有昏迷了十幾年再醒來的腦死亡病例，但那些事跡在醫學上已經可以稱作為奇跡了。

如今楊璐已經昏迷六年了，一點復蘇的跡象都沒有，如果沒有顧含章，楊母就是再，也終會向現實低下頭。

顧含章給楊璐安排的是VIP單人間，陪護也認識，一見來立馬熱地上前打招呼，“顧小姐，您又來看璐璐了？”

顧含章笑著點了點頭，拉著季行舟走到病床前。陪護照看楊璐已經五年了，多還是有些眼，往年顧含章都是一個人來，如今竟然帶了個氣質不凡的男人，陪護猜到他們一定有話要說，寒暄了幾句，借口要去洗服，拎著一個塑料桶識趣地讓出了房間。

顧含章俯替楊璐整理鬢間的碎發，當初們為了方便護理，提議要剪了的頭發，顧含章說什麼都不愿意，那麼，醒來的時候發現頭發沒有了肯定會傷心。

季行舟早就知道楊璐的存在，剛剛顧含章說帶他來見一個很重要的人，他就猜到是了。

顧含章站起，目留在楊璐臉上好一會兒，才慢慢看向季行舟，“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和沈墨晝的事，我知道你是為了尊重我，但既然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，有些事我覺得我應該要向你坦白。”

“我和璐璐從兒園認識，一起長大，高中我去了二中，去了德。后來，我媽反對我走舞蹈生專業，強制給我轉了學，高一下學期我也去了德……”

顧含章平靜訴說著在德的那些遭遇，冷漠自持的像是個過客在講述別人的故事，經歷了這麼多事，真的已經做到了，那些打不倒你的挫折最終只會引你強大。

“我親眼看見倒在泊中沒有了生氣，但是為了救我……德沒有人相信我，也沒有人敢信我，他們抹殺了所有證據，他們為所為地包庇兇手……”

季行舟抖著手了的后腦勺，輕輕將抱在懷里，若不是親口說出來，他本不敢相信，看著強大自信清冷倔強的曾經經歷過這些，原來尋死只是冰山一角，活著去承這一切才是最痛苦的源。

在國外那幾年，他常常會一個人靜靜欣賞的舞蹈，那曲初戰即巔峰的《逢春》他看了一遍又一遍，無數人對曲中意境贊不絕口，如今想到，那首曲子寫得就是自己，歷百劫而不墮，化雪掩夜待春歸。

“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要告訴你這些嗎？”

季行舟看著，搖了搖頭。

“如果沒有你，為璐璐平反守著醒來或許會是我這一輩子活著的唯一目的，但現在我有你，復仇已經不是我活著唯一的目的了，既然你我都選擇了法律，那麼我們就努力把這件事給司法，讓司法的公信力去制裁作惡的人。你答應我，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破壞司法人的底線，為了消除惡魔變惡魔，這不算勝利。”

季行舟何其聰明，顧含章這一句話他就明白了，已經知道了五年前的事。把所有的故事都說給他聽，就是不希有一天他從別人口中知道了的委屈，再一次失去理智，在保護他。

他不愿讓失，鄭重地點了點頭，“我答應你。”

顧含章踮起腳尖輕吻著他的角，側頭看向楊璐，“璐璐，我要結婚了，我的丈夫季行舟，你要是再不醒來，伴娘可就沒有你的位置了。”

……

陪護洗完服進來病房時，他們基本已經聊完了，顧含章想著還有事，叮囑了幾句牽著季行舟離開了病房。

待顧含章走后，陪護琢磨了一會，一邊盯著門口一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，沒一會兒電話就接通了。

“喂，老板啊？今天顧小姐又來看璐璐了，沒待多久，不過這次帶了個男人。”
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，清冽的尾音帶著寒氣，“他們說了什麼？”

“我出去洗服了，說了什麼不知道。”

沈墨晝冷笑，竟然帶季行舟去見楊璐？看來對季行舟的信賴已經超過了所有人，沈墨晝垂眸，正打算掛斷電話……

突然……

“啊！！”電話那頭，陪護發出一聲短促的尖聲。

沈墨晝蹙眉，聲音依舊冰冷，“怎麼了？”

“老……老板，剛剛璐璐的手了，咦？怎…怎麼又沒反應了？難不是我眼花看錯了。”

沈墨晝，“……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