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廂房一共兩個廳，一個主廳一個偏廳。

晚宴還沒開始，姜夏月挽著莫婉蘇的手在偏廳說話，盧良才隨張樓進了偏廳，一直拘束地坐在紅木椅上，手掌老實地撐在兩個膝蓋上，眼睛規規矩矩地看著眼前的果盤，生怕哪個作沒做好，讓人小瞧了顧含章。

姜夏月有意跟莫婉蘇拉近距離，逮著機會就使勁夸，弄得莫婉蘇怪不好意思。

今天是雙方父母第一次見面，季老爺子考慮到第一次難免生疏，除了季蔓家里的親戚一概都沒有請，主要是季家族系太多了，要都請來，只怕認人都要認一兩個小時。

老爺子特意穿了一喜氣的唐裝，在季景琛的攙扶下姍姍來遲。

“哎喲~抱歉啊~剛剛去地里摘了幾個親手種的南瓜，這才來晚了，兩位親家莫怪啊。”

莫婉蘇和盧良才一見這位神矍鑠的老人，立馬站起，季蔓適時地繞到莫婉蘇側，小聲道，“這是我爸，現在退休在家沒什麼事，莫姐你跟著大家老爺子就。”

莫婉蘇點點頭，溫婉地沖季老爺子笑了笑，“老爺子好。”

依瓢畫葫蘆，盧良才也跟著喊了句老爺子。

姜夏月淡淡掃了季景琛一眼，略有嫌棄地撇過頭，這攪屎怎麼來了？明明出門的什麼也沒他啊。

老爺子是一家之主，雙方議親自然是由他主持，眼看方親家有些拘束，他笑容更誠懇了一些，“兩位親家，咱們兩家馬上就要為一家人了，你們也不用太見外了。”

盧良才憨憨地點了點頭，眼睛環繞了屋子一圈，略有不好意思地問出了心中疑慮，“那個……老爺子，我也不懂禮數，但我們就這一個兒，也是我們的心頭，這突然就說要結婚，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突然了些。”

老爺子點點頭，理解，小狼崽子把結婚證遞他臉上的時候，他也不能接，還打了他兩。

盧良才看了莫婉蘇一眼，鼓起勇氣問道，“老爺子，您們家是做什麼的？這屋子這排場……”

老爺子神微，“阿行是怎麼跟兩位說的？”

盧良才，“小季說，他是家里獨子，爸爸是公務員，媽媽是家庭主婦，您是退休老干部，可這……看著有點不像啊？我們總不能連男方家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就冒失地把兒嫁進來吧？”

老爺子摳了摳額角，糲的手掌一輕一重著龍頭拐杖，斟酌了片刻，說道：“兩位親家，阿行說的倒也是實，這是我兒子，現在華夏軍樞任總區軍委，我嘛，早年有些軍功被國家授予七星上將，不過這都是虛名，現在也沒什麼實務，就屬于退休老干部。”

莫婉蘇眼皮適時地跳了一下，盧良才聽后更是徹底呆住了，就算他們再沒有常識也知道這樣的家庭在華夏意味著什麼，這要是在古代，他們說不定可以分到皇親國戚那一頭了。

莫婉蘇和盧良才都是老實人，這潑天的富貴砸在別人頭上或許能把人給樂顛了，但莫婉蘇例外。年輕時丈夫早殤，自己又病了幾年，對富貴名利更是看淡了眼，對而言，守住顧含章，守住他們現在簡單的生活才是最踏實的。

老爺子也是人，歷經了大半輩子，看人就從來沒有看走眼過，說完方才那一席話，眼前兩位親家看著緒就不對了，似乎是要打退堂鼓。

老爺子趕朝季蔓使了個眼，季蔓哪有不懂的？上前挽住莫婉蘇的手，“莫姐，其實吧我們家也特別簡單，別管在外頭做的什麼工作，回到家里大家都是一家人，行行是我們季家長房嫡孫，他的媳婦兒在季家誰也不敢給委屈。”

姜夏月立馬點頭，“對對對，親家母放心，我對章章也喜歡的不得了，以后進了門，我一定拿當自己丫頭看待。”

莫婉蘇沉了片刻，看了看眾人，輕聲說道，“我心中有個疑一直不解，原本今天這樣的場合我不該問，但這個疑不解，我無論如何也不敢點頭應下這樁婚事。”

老爺子點點頭，“親家母有什麼盡管問。”

莫婉蘇，“他們為什麼要先去領結婚證？是因為季家有長輩不支持，所以他們才離經叛道先斬后奏嗎？”

這話才落下，姜夏月臉上明顯有些許尷尬，季老爺子也沒有回話。

莫婉蘇心下了然，又繼續說道，“我們的家庭不知道諸位是否清楚，章章的爸爸在十五歲那年生病走了，我也是那個時候起，心理出現了問題，患上了重度抑郁。十六歲那年我放棄學了十年的舞蹈，那孩子子倔自家出走，一個人半工半讀在W市過了一年，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，創造出來讓無數人仰慕驚艷的舞蹈作品。”

“高考那年，沉積一年，以W市市狀元的績考上了京都法大。”

“你們別誤會，我說這些并不是想炫耀我的兒有多優秀，我只是想告訴諸位，我的兒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見很堅強的孩子，是我的弱讓不得不提前長，我對有愧，本意并不想嫁進這樣的權貴之家，因為我怕你們的世界太大眼界太廣，看不見我兒的好。”

姜夏月眼眶漸漸紅了，也是為人母親，對莫婉蘇的話最能同，是沒有姑娘，如果有個姑娘，要嫁人只怕比莫婉蘇考慮的還要多。

莫婉蘇眼角約有淚花閃爍，卻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，“顧滄曾說過，不管以后誰要娶他的兒，必須要拿最真摯的來換，他們既然已經私下領了證想必是有的。但自古婚姻都講究門當戶對，他們年輕人不拘世俗我能理解，今天我就想問問諸位，若我的章章乖巧懂事，孝敬長輩，你們能保證在季家不會委屈嗎？”

顧含章擔心莫婉蘇應付不過來，磨泡非讓季行舟帶來看看況，剛進偏廳就聽見了莫婉蘇剛才那一番話。

老爺子聽完莫婉蘇一席話，只覺老臉愧，拐杖震地，擲地有聲，“親家母你放心，季家沒有門第之見，比起門當戶對，我們更看中季家媳婦的品德、。既然親家母把話說開了，我季國當著眾人的面向你承諾，章章進門之后我定拿當親孫一樣看中，不會讓半點委屈。”

姜夏月抹了抹眼角，語重心長地拉著莫婉蘇的手，“親家你誤會了，他們那麼急趕著領證九九是被我那沒規矩的兒子挑唆的，為了這事，他爺爺把他頭都打破了，背上還挨了兩。說來不怕你笑話，行行是被寵大的孩子，從小無法無天，但我的兒子我最懂，如果不是他愿打碎了他的骨頭他也不會低頭。做父母的天生就欠了孩子們的債，行行做錯了事，我這個當媽媽的自然要幫他收場，他不懂規矩，以后你打也好罵也好，我都沒有一句話。”

姜夏月這懷手段不可謂不高明，知道莫婉蘇在意門第之見，便輕輕將季景琛的事轉圜過去，兩個小輩不告長輩私定終，按理說應該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，但卻把責任全都歸結到自己兒子上，這種不偏袒的態度讓莫婉蘇心里的防備卸下了一半。

顧含章靜靜看著莫婉蘇，這是第一次在上看見為母則剛。

“出去吧，你媽可比我家那四個厲害多了。”季行舟輕輕拉了拉的手

季景琛似有應般，恰巧往門口看了過去，兩父子的眼神不期然撞在一起，季行舟淡然地收回視線，攬著顧含章的肩慢慢走出了偏廳，而另一邊的季景琛則慢慢垂下眼，不知在想什麼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