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這麼說別人一定以為我哥哥很優秀吧?其實他私下里病不。”筠冉眼中漸漸有淚浮現,“他玩樂,一點都沒有大將軍的穩重。也怕黑,拿半年的薪俸去買一把前朝古劍,喝茶要用上好的泉水,京中貴公子們那些紈绔矯的壞習慣他一點都不,可他后來在戰場上為了充吃過蟲子呢。”
筠冉看著窗外沉沉快要下雨的天空,淚水在眼窩里打轉。
“我快要婚了,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親自背我上花轎,還會捶我夫君一拳嚇唬他不能欺負我。”
“可是他,死的時候才不過十九歲。”
筠冉看著外面的天空,眼淚不知道什麼了下來。
萬德明頭垂得很低很低。
“其實不單我兄長,聽說當時戰死在谷底的還有不跟他年紀相仿的年郎,說不定還有跟萬世叔一般大小的,有剛婚的年。”
筠冉看著他的眼睛,輕輕說:“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里人。”
萬德明頭聳,頭再也抬不起來了,他閉上眼睛,可是眼前卻浮現出當年兄弟們慘死的景。
“萬世叔,我爹和哥哥一生都講究忠義二字,沒想到還能有人污蔑他們。你說呢?”
萬德明跌坐在地,不由自主往后傾倒,他沒想到筠冉能輕輕松松說出自己的想法。
筠冉也沒告訴他是如何知道的:“萬世叔當年被我爹救出來,不會污蔑我爹的吧?”
萬德明淚水從眼眶里不由自主掉了下來,是疚?還是后悔?
他半天才斷斷續續道:“三娘子,你怎麼與這些人攪合在一起?他們不是好人,離他們遠點,這是大人的事。”
“世叔為什麼會覺得這些人是壞人呢?”筠冉認真問他,“他們控制住了您的妻兒,卻從來沒有想過用妻兒的命要挾您。”
萬德明臉上劃過一迷茫,他們一家三口一起被抓,可的確只有他自己刑,就算對方威脅要害他妻兒命,但都沒有當著他的面。
筠冉見他神有所松,便吩咐下人:“帶萬夫人過來。”
萬德明不到一會果然隔著屏風看到萬夫人牽著孩子。
孩子還有些發困:“娘,這里是哪里?”
有人暫且將孩子帶走,萬德明慌得直起子,筠冉小聲說:“是為了不他看到大人如今的樣子惹得擔心。”
萬德明這才放下心來。
筠冉自己起離開,讓萬夫人和萬德明團聚片刻。
萬夫人走過屏風這邊,看見被鐵鏈鎖著的夫君后垂淚:“老爺!”
萬德明給淚:“無妨,我是朝廷命,他們只敢□□拷打,不敢鬧出人命來。”
“老爺,我們母子先是被人所救,好容易遇上老爺全家團聚,沒想到如今卻又被人擄了來……”萬夫人淚水漣漣。
“是我不小心卷了大人的爭斗中。”萬德明小聲告訴,“我會照顧你們母子。”
“那怎麼辦?我們家舀兒還小啊……”萬夫人淚水越發無法止住,不過有些疑,“之前買下我們的人對我們非打即罵,還有威脅,但這回的人待我們母子很和氣,像是待貴客一樣。”
幾乎是一瞬間萬德明就下定了決心:“我已經想好要怎麼辦了。”
筠冉站在船艙外面,看著他們一家人團聚,面不忍。
可是想起前世就無法升起憐憫。
萬德明攀咬爹和大哥,害得那麼多將士蒙冤,害得在東宮不得不委曲求全。
再說最多只是要裝賢惠端莊太子妃,可是旁的家屬家眷或許因此被人白眼,恤金拿不到,不知有沒有死之人。
晏時雍細心將被湖面大風吹起的發綰到了腦后:“不去了吧?”他在外面船艙聽見帶著哭腔就忍不住想進來。
“要去。”筠冉堅定搖頭,一定要將這件事做完。
晏時雍看了看,沒有反對,只了發頂。
等再進去時萬德明緒已經平復了下來。
“萬世叔,關是關不住你的。”筠冉平靜而和氣,“我相信我爹同袍都與他一樣心懷家國,不至于為一己之利出賣同袍。”
萬德明痛苦閉上雙眼。
“你污蔑我父兄也便罷了,反正我爹就算泉下有知也只會哈哈一笑,說人都死了背個名聲也就算了,能給兄弟前途墊墊腳是好事。”
萬德明想起那個樂呵呵的莽漢侯爺或許真的能說出這種話,不由得一笑。
可很快心里就苦泛起。
“但您想過當時戰死在鳥鼠山的其他將士怎麼辦?他們有□□兒指著恤金過日子,有人指著父親名頭才能在學堂免去束脩,可是一旦被朝廷認為他們家人投敵,那有人讀不書,有人被街坊鄙夷,有人吃不上飯,難道這就是您所要的?”
筠冉站在窗邊,線從邊緣傾斜而下,讓萬德明不敢直視。
同袍們的笑臉在他眼前浮現,有人憨厚,有人狡黠,有人暴躁,但都曾與他浴戰。
讓他們知道自己打算謀害他們的家人,那該如何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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