盡管雨后天晴，但鄉道還是一片泥濘，車輛難行。

一輛特殊車牌的吉普車陷進了坑里，駕駛員小汪踩了幾次油門都沒能起來。

他小心地看了眼副駕駛位要抓逃妻的冷峻男人，“營長，天快黑了，不如我們先在鎮上歇一晚，明兒再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冷聲打斷了，“下車。”

小汪和自家營長換了個位置，看到營長坐上了駕駛位，方向盤打轉，踩下油門，把車子平穩地開出了泥坑，向茶香村提速而去。

他就默默地閉上了，馮營長的媳婦在三個月前跟人跑路，追查了三個月才查到了些茶香村上有疑似的消息。

這一路上，營長幾乎一言不發，車的氣極低，他大氣都不敢一聲。

小汪暗暗地為他媳婦了把汗，這被抓回去，有好的。

茶香村。

大伙扛著鋤頭下工，邊往家里走邊扯著家長里短，這兩天最關注的就是李阿婆娘家侄孫和夫家侄孫子相看的事了。

“阿明那小子真是賺到了，能相到天仙一樣的媳婦，我昨兒遠遠看了眼，我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閨。”

“賺啥呢，那閨一看就不是個會干活的，以后娶回家可得夠嗆。”

“說起來也是奇怪，這李阿婆娘家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，那侄孫卻養得細皮的。”

“不會干活又咋了，人家李阿婆不是還有治病本領嗎？誰娶了侄孫，這本領就是誰的。”

“也是，阿明這小子有福了。”

被村民念叨的李阿婆這會兒卻是黑著臉，看著眼前的，哪哪兒都不滿意。

“作快點，沒吃飯還是咋的？想要自己腰桿子直，就得自己做，方子你給我記住了，誰也不能說，就算你以后的男人也不行。”

李月費勁把最后的一點藥材磨完，已經累得滿頭是汗，心跳也變得急促。

姑婆的意思明白，以后這制藥和針灸的本領就給了。

三個月前出了車禍，是姑婆救回來，心照顧下，才醒過來。

不過之前的事全部不記得了。

現在不好，不能下地掙工分，只能靠的制藥生存。

“把磨盤搬下來洗，不洗干凈串到別的藥能害死人。”

李月搬不下來，本來就不好，這兩天還有些著涼，嚨還堵著說不出話來，力氣更沒剩多。

“快點，等下你去一趟叔家拿三七，磨磨蹭蹭想懶是不是？”李阿婆手就要打人，突然看到有人走進來，不由停下來作，讓李月先出去拿草藥。

來的是兩個穿軍裝的男人，走在前頭的高大拔，英嚴肅。

“大娘你好，我們是林場營區的戰士，請問一下，村里有沒有一個沈清歡的同志。”

馮熾說完，掃過走出院門的那道影，從剛才這大娘的話語中知道，這是的孫，現在要去拿三七。

大娘孫看不清臉，頭上包著頭巾，上穿著比較臃腫，走路低著頭著肩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大娘說哭了。

和那個走路輕盈自信張揚的人并不像，馮熾收回了目。

李阿婆眸閃爍了下，矢口否認，“沒有，我們村沒有姓沈的。”

“有新外來的人口嗎？”

“也沒有，你們去別村找吧。”李阿婆擺了擺手，說完就轉進了屋。

“營長，我們去問問村干部。”小汪提議道。

馮熾點頭，“走吧。”

正走到村里標志著五角星的房子，聽到了一陣的狗吠聲。

“營長，是那個大娘的孫。”小汪開口。

馮熾自然也看到了，前面一人一狗正對峙著，孩被狗嚇得不敢往前。

馮熾踢了顆石子過去，狗被趕跑了，孩如蒙大赦，朝他鞠了個躬飛快跑了。

“這同志有禮貌的。”小汪說道。

馮熾沒有說話，進了生產大隊長的家里。

“姓沈的同志？沒有這個人。外來人口？有是有，一個是隔壁大隊嫁過來的新媳婦，何大妞。還有一個是賣豆腐李阿婆的侄孫，李月的，過來走親戚。”

“如果隊里有這樣特征的同志麻煩陳隊長給我捎個消息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馮熾找陳隊長拿了張紙，把聯系方式寫了下來。

臨走時，小汪發現營長的鋼筆墨，就跟陳隊長拿了張不要的廢紙，把筆包了起來。

一無所獲，自然原路返回。

回去的路上，小汪就更加不敢隨意說話了。

李月在第二天和生產隊長家的兒子陳明相看，陳明本來就喜歡，經常著給家挑水，而則是知道姑婆為好，陳明長得端正，為人熱心，也同意了。

雙方都沒有問題，隨即就把親事定了下來。

李阿婆不好，前些天進過一回醫院，覺就是這幾天的事了，又加上現在算是農閑，兩家都有意早點辦婚事，所以婚事就訂在了四天后。

陳明算是村里最出息的小伙子，他爸又是生產隊長，和他結婚，和無兒無的姑婆也算是有人撐腰了，姑婆也能有人養老送終。

但，阿婆到底沒有等到結婚這天，到了第二天病重，第三天就沒了，臨走前還待好好珍惜陳明。

辦完阿婆的后事也到了結婚這天，冒早就全好了，聲音也不再沙啞，早早起了來，依著俗禮坐到了梳妝臺前，讓好命婆梳頭發。

看著鏡子面容姣好的自己，不知道怎麼的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
不僅是因為姑婆的離世，還是因為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來。

連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，姑婆說過來投奔時出了車禍，掉進了山崖，把腦袋磕破了，傷到了神經。

“新郎來接新娘了。”

外面一道歡快的聲音響了起來，有村里的小姐妹跑來跟李月說：“李月我看到新郎了，今天他可俊了。”

李月抿了個笑出來，陳明長得確實神的。

小汪和馮熾從市區回來，到要寄信的老劉，他一看到兩人就問：“有沒有筆？我這地址了個字。”

小汪把那墨的鋼筆從車上找出來遞給他，老劉很快就把地址缺的字填上，把筆和紙都還回去，還笑道：“小汪這字是你寫的？真沒看出來啊，寫得真好看。”

“有字嗎？”小汪把那紙包著鋼筆的紙攤開，念著上面的字，“十月二十三號，金銀花、野花、連翹、杏仁，一共三兩分錢，咦，營長，這陳隊長把藥方給咱了，不知道要不要。”

馮熾朝紙上看去，猛地，他瞳孔了下，聲音焦灼：“回茶香村！”

這是沈清歡的字跡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