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霜降還有24小時，簌簌逃離南城，貪狼也離開繩金塔。這場戰斗不屬于凡人，南城邊緣是安全的。七百萬人的南城，有序的空出了中心位置。大家都退到外圍，建立了很多新集市。只等戰斗結束，他們就會重建南城，修起高高的閣樓，取名「滕王閣」。又建一座小小的廟宇，取名「萬壽宮」。

白冰云也在集市，他已經不是天師府長老。按照規矩，外門弟子可以來去自由。白冰云自然不會離開，可他經常在集市喝酒解悶，老天師很久沒傳喚他。他一妖氣，渾都是妖氣的影子。他一度懷疑自己已是妖怪，可又不能化。

“你好啊，白冰云。”貪狼找到了他，和往常一樣。他先禮貌的打招呼，再坐下來喝酒。

白冰云看了一眼，嗤笑：“我當是誰？原來是畜牲。畜牲老兄，有何貴干？”

“哈哈哈，喝酒聊天。冰云俠，想你不會介意吧。”貪狼問。

貪狼又店家溫酒，上幾盤好菜。說今天由他來買單，請白冰云隨暢飲。

“貪狼，謝。”白冰云敬酒，和貪狼痛飲。

“哈哈哈哈。”貪狼大笑，猛喝一杯，道：“不愧是云冰俠，豪萬丈，恣意瀟灑。哈哈哈哈。”

白冰云出長劍，抵在貪狼脖子，也大笑：“哈哈哈，貪狼，我問你。如果我現在殺你，你該如何？”

貪狼微笑，毫不懼，說：“第一，我也算大妖怪，不見得會死。第二，你不會殺我，我們有共同的敵人，一樣討厭的人。白冰云，老天師都不會殺我，你難道要忤逆師長嗎？我覺得你不會。”

果然，白冰云思索后收回長劍。細數著過往經歷，他和貪狼無冤無仇，之前是蘇蘇討厭貪狼。可是現在，他們都厭惡蘇蘇。喝過幾杯，貪狼開始盛贊白冰云。就算白冰云是冷眼相看，貪狼也要厚著臉皮稱贊。

它半瞇眼，笑容一條直線，眼里出一點藍，笑道：“劍意無雙，天才年。冰云俠，您可是天命之子，無雙之人啊！試問，天師府萬千奇才，有哪一個像您這麼厲害？有哪一個有您這番就？”

白冰云苦笑，說：“就？早就是過眼云煙了。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，是人也不是人，是妖也不是妖。不倫不類，無父無君。就連喝酒，也只有畜牲作陪了。”

貪狼微笑搖頭，再道：“冰云俠，此言差矣。彩虹之前總是暴雨，功之前總有磨難。俠，已你的天資，下一任天師必然是你的，也只能是你的。其余幾位長老，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，上梁小丑之徒罷了。冰云俠，無量前程，正等著你呢！等你擺了這一妖氣……，你一定能擺這一妖氣的，只等你傷勢痊愈，就可以不用這一顆妖丹。或許……，我們也可以做一個易，就用你那一顆妖丹。”

白冰云冷眼斜視，上下打量著貪狼。他雖然不喜歡蘇蘇，可妖丹畢竟是別人的東西。況且，他確實靠妖丹續命。自從第一次接靈火，他的經脈就在默默燃燒，如果沒有妖丹，他肯定會死于經脈寸斷，或者是淪為廢人。本想為天師府一死了之，豈料又為蘇蘇所救。

“哈哈哈，開玩笑開玩笑。我開玩笑的，如果俠不愿易，我貪狼自然不會強求。”貪狼哈哈大笑，笑了一會，又說：“不過……，冰云俠。你可知這妖丹的來歷？冰云俠，這妖丹可不止是蘇蘇丹。說起來，這真是一場天大的機緣吶！”

“嗯？說說看。”白冰云問。

既然白冰云興趣，貪狼乘勝追擊，道：“俠，這件事要慢慢講。首先，并不是所有妖怪都有妖丹，蘇蘇這顆妖丹是最特殊的。在妖之時，有的妖怪會修煉丹。修煉出來的丹，絕比不上蘇蘇的妖丹。它是神仙所造，蘊有強大力的靈丹……”

「從前，在很久以前。江西地區道路封閉，群山疊瘴。遠遠去，只是一片茂的原始森林，無數猛橫行，又有群妖作惡。凡人不過是妖怪的口糧，江西百姓苦不堪言。直到許遜仙君出世，斬蛟龍，定群妖。除去迷霧毒瘴，又布施百姓，免費行醫看病。自此以后，江西百姓安居樂業。江西沒有了群的妖怪，慢慢變了世外桃源。

后來，許遜為仙君，在新建縣飛升躍往仙界。仙君生前酷煉藥，尤其會煉仙丹。傳說，只要一顆，就可以讓任何生靈仙。不過，哪里能找到神仙府？找不到府，也沒有仙緣，更別說求取仙藥，得道飛仙了。

蘇蘇本是新建縣的一只小狐。千年之前，偶然撞仙君府邸。被藥香吸引，誤吞仙丹所以為妖。仙君發現后，自然非常生氣。不過仙君宅心仁厚，沒有死蘇蘇，反而以為是的機緣。誰知道蘇蘇生頑劣，屢次破壞公序良俗，惹得人間不得安寧。仙君飛升之前，考慮到蘇蘇可能惹禍，索將鎮在繩金塔下，讓默默在塔底下反思從良。

千年以后，蘇蘇重獲自由。那顆被誤吞的仙丹，也慢慢變了妖怪丹。差錯之下，現在又在你里。百轉千折，仙丹雖然變了樣子，但是靈蘊依舊強橫。

也許是仙丹認了蘇蘇做主人，所以仙丹上妖力橫行。如果仙丹的主人不是蘇蘇，或許……。」

說到這里，貪狼的眼睛又瞇隙。他笑瞇瞇的，對著冰云上下揣。

“或許什麼？”白冰云問。

貪狼笑道：“或許蘇蘇死了，妖丹會重新認主。如果你做了仙丹的主人，說不定它能褪去妖氣。也許能助你得道升仙，為天下第一人！”

言罷，貪狼又掏出一把短匕，放在桌子上，暗笑說：“冰云俠，這是一把短匕，上面淬煉了劇毒。這劇毒威力巨大，不管是刺死凡人，還是妖怪，都是十分順手，非常好用。我向你保證，這短匕絕不會失手的。我現在將它送給你。當然，我不是慫恿你殺人，你或許可以拿它殺了我，但我還是會將它送你。這是贈送，朋友之間的贈送。”

白冰云冷笑：“我們才不是朋友。”

“當然，當然，我們不算朋友，不算朋友。當然不算，哈哈，我們還需要深了解。我們更像是……嗯……，同道中人。沒錯！同道中人。我們一樣的困苦，一樣的卑微，沒有人在乎我們，死后也沒人為我們下葬。嗯……你還要不要這把短匕？”貪狼反問，握住冰云雙肩。

一開始，白冰云只是喝酒。他不接，也不反對，只是喝酒。貪狼覺得有趣，默默結賬離開，選了一個高觀察，白冰云依舊喝酒。直到整個人暈暈乎乎，嘔吐了兩三回之后，他默默收起短匕，晃晃悠悠離開。這一切給貪狼看在眼里，他止不住邪笑。不論是什麼結果，明天都會有很多人出局，他不在局中，他不會出局。

過了一會，貪狼也離開市集。除了拜訪白冰云，他還要去一趟天師府。按照沐雪所說，不會輸也不會贏，如果與真龍同歸于盡，那麼好戲才剛剛上演。它要讓李家欣和天師府對立。它最愿意看到的，是兩邊互相殘殺。老天師嗜殺，是個不錯的棋子。至于王五，他實力不濟，不夠資格局。

霜降前12小時，現在已經是傍晚。老天師在暗房里，召見了白冰云。白冰云長跪，悉心聆聽教誨。的行方針，便是按兵不，直到戰斗結束。無論是哪邊獲勝，天師府都會乘勢襲，按照他的說法，那邊都是禍害。

白冰云長跪不起，他是孤兒，老天師即是師傅，也是父親。眾長老也在這里，只有他是跪著的。老天師解散聚會，他不離開，依舊長跪。直到房間里只剩兩個人，他才緩緩抬頭。

他說：“師傅，我們為什麼要這樣？難道，我們不是應該聯手對抗巨龍？我不明白。為什麼妖怪在戰？我們卻躲在后面。天師府還有絕招，我們不是應該……。”

“住口！白冰云！你還要說到什麼時候！”

“弟子不敢。”白冰云頓首。

“你敢！你還不敢？白冰云，你好大的膽子！誰教你忤逆師長的？你想忠孝學到哪里去了？做好你的事！滾出去。”

“是。”白冰云再叩首，施禮完畢，小步退出。

退出房間，白冰云正好撞見貪狼。它又是微微一笑，掉帽子鞠躬致意。當著白冰云的面，走進老天師房間。

巨龍埋在繩金塔下，傍晚過后就是黑夜。白冰云站在高，眺南城，滿天黑夜里面只有一盞明燈——樹蔭酒舍。它一直那個名字。在上一次的戰斗里，僅僅是一個巨龍分就有滔天偉力，真龍又有多強？沐雪拯救了南城，李家欣劍斬妖龍。

白冰云扔掉酒壺，今夜的寒風依舊很冷。他打算不再喝酒，讓自己保持清醒。他要在清醒里做出決定，他長大了，人生才剛剛開始。

“貪狼，你是個真正的畜牲。”他喃喃自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