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元夜的秦淮河飄滿糖蓮燈,蘇晚的翡翠襦映著八百糖傀抬來的聘禮。當陸離挑開最后箱纏枝牡丹匣時,糖霜突然毒霧——匣中蜷著與李懷素別無二致的,頸間銀鎖刻著"癸卯年造"。
"夫君的故人,可還合眼緣?"蘇晚的糖纏住咽,星輝卻照出麻麻的傀儡齒。突然睜眼,瞳孔里游著青鸞星紋:"陸師兄,煉傀鼎好冷..."
陸離的桃木劍哐當墜地,劍柄糖化的部分正滲出翡翠黏。他踉蹌著扶住畫舫雕欄,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毒蛇啃噬神智——地宮冰棺里,懷素真人的殘魂確實說過:"若遇青鸞照影之人..."
河面糖蓮燈驟然熄滅,三千糖傀發出陶瓷碎裂聲。假懷素撕裂人皮,出由蠟與尸油澆筑的傀骨,指節彈出的糖針直取蘇晚眉心:"永春班主問傀王安!"
"叮——"
只見陸離面冷峻,右手猛地一握,那堅無比的糖針竟被他生生地了碎!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隨著這一作,他掌心原本細微的傷口,竟然如泉涌般汩汩流出了碧綠如翡翠一般的糖漿。
與此同時,他上那件寬大的道袍突然間無風自起來,獵獵作響,仿佛有一無形的力量正在其中激。而由魂火凝結而的劍陣,則散發出一種詭異的甜香氣息,彌漫在整個空間之中。
“誰……準你……?”陸離的聲音冰冷至極,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金屬相互刮時所產生的刺耳聲響。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,手中握著的桃木劍也在眨眼之間完全糖化,變了一塊晶瑩剔、呈現出琥珀澤的麗晶。
說時遲那時快,就在此時,蘇晚手中那細若游的糖線剛剛及到陸離的手腕,但還未來得及纏繞上去,整條畫舫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巨手猛然掀翻一般,毫無征兆地向著一側傾斜過去。
只聽得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假扮懷素的那個人直接撞碎了腳下的船板,縱一躍便跳了河中。剎那間,平靜的秦淮河水在皎潔的月映照之下,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凝固一面巨大的糖鏡。
更為驚人的是,在這面糖鏡之上,赫然浮現出整整五十青銅鼎的虛影。接著,從每一個鼎口當中,都緩緩地爬出了一個個與陸離長得一模一樣的糖人。這些糖人們口中念念有詞,齊聲誦起了那部早已失傳多年的《牽錄》篇。
"坎離易位!"蘇晚旋拋出青鸞羅盤,星輝糖漿在空中繪出二十八宿。本該鎮守北方的玄武星位卻空懸——陸離正踏著糖傀走向河心,魂火劍陣絞碎了阻攔的星圖鎖鏈。
假懷素的笑聲混著骨笛聲刺破夜幕:"師兄可知,當年懷素師姐的魂魄...啊!"琥珀劍鋒貫穿骨時,陸離眼底的青鸞紋已完全魔化:"聒噪。"
蘇晚的翡翠藤蔓破水而出,纏住他糖化的右臂:"陸離!"星輝及琥珀劍的剎那,三百道記憶強行涌——二十年前煉傀鼎邊,青年陸離剜出的不止心頭,還有半副被煞氣污染的魂魄。
"終于...裝不下去了..."陸離的角扯出陌生弧度,琥珀劍調轉方向刺向蘇晚心口。劍鋒在刺破嫁時突然震,他左眼的青鸞紋滲出黑:"快走...他們在糖漿里摻了..."
假懷素的殘軀突然炸,蠟混著孟婆湯潑灑河面。八百糖傀融化重組,凝永春班主的琉璃糖像:"這份新婚賀禮,傀王可還滿意?"
蘇晚的嫁燃起星火,翡翠藤蔓在河底織天羅地網。咬破舌尖將抹在青鸞羅盤,十二重星輝環刺破糖霧:"賀禮?本座看是祭品!"
陸離突然發出非人嘶吼,琥珀劍劈開星輝結界。他右臂完全糖化傀儡肢,心口的金紋正被蠟侵蝕:"殺了我...趁還能..."哀求戛然而止,青鸞魔紋徹底占據瞳孔。
永春班主的糖像出癲狂大笑:"想不到吧?你親手喂他喝的合巹酒里,摻著懷素真人的心頭!"糖霧中浮現出大婚場景——陸離飲下的酒盞邊緣,確實沾著青鸞星紋。
蘇晚的耳墜須刺太,強行喚醒傀王真。十二重環化作翡翠戰甲,星輝糖漿凝長槍:"本座的人,不到你做主!"
長槍貫穿糖像的瞬間,秦淮河底升起青銅鼎真。鼎口噴出的不是煞氣,而是陸離被封印的惡魄——那團黑霧中沉浮著三百年來所有轉世記憶,每段都定格在他為蘇晚而死的瞬間。
"陸離!"蘇晚的翡翠槍突然化,星輝糖漿裹住黑霧。惡魄融陸離的剎那,琥珀劍徹底魔化青鸞骨刃,刃纏滿寫滿咒的傀儡線。
永春班主的殘魂在鼎中尖:"對!就是這樣!傀王與魔尊本該..."話未說完,青鸞骨刃已劈開青銅鼎。陸離扯出他殘魂塞進糖人,指尖燃起的魂火泛著黑氣:"聒噪。"
蘇晚的星輝長槍抵住他咽:"把陸離還給我。"
陸離歪頭輕笑,骨刃挑開戰甲系帶:"蘇娘子不是要聘禮嗎?"他扯開襟,心口金紋已變青鸞銜蛇圖騰,"為夫這副子...夠不夠格?"
子夜更鼓響徹金陵,秦淮河突然沸騰。八百糖傀融化的糖漿中,浮出無數酷似陸離的白骨。蘇晚的翡翠戰甲寸寸碎裂,青鸞羅盤浮現預言:白歿,青鸞墮,糖盡無歸途。
"記住..."陸離的骨刃在鎖骨刻下青鸞紋,"是你親手喂我飲的..."未盡的尾音消散在夜風中,他化作糖霧卷走所有白骨。天機閣的晨鐘在此時敲響,送來個滿符咒的冰棺——里面凍著真正的懷素真人。
蘇晚跪坐河心,嫁浸糖漿。當第一縷晨刺破霧靄時,拾起陸離落的琥珀劍柄,里面封著半顆沾的合巹酒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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