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人中最先出院的還是段君彥。

他的胳膊和都是皮外傷，其實傷的不重，就是被燙著了，又被沙石包裹，主要是看著嚇人。

裴夢桉不放心才讓人住了這麼些天。

現在好了，段君彥也實在是在醫院里躺不住了，裴夢桉就人卷鋪蓋帶他回家了。

之前裴夢桉用過的椅，現在也是到段十爺用了。

林序南也跟著一起，因為許意沒什麼事了，只是因為傷在頭部，雖然好了，但是一直昏迷著，回家休養就好了。

楚懨之還要在醫院待一段時間，因為那天除了江之外，傷的尤其重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段君堯。

被熾熱的火浪撲倒的時候，楚懨之的正下方有一微微凸起的鋼管。

段君堯為了保證楚懨之不傷，強行調換了兩人的位置，墊在了楚懨之的下，左邊肩頭被扎穿，形了貫穿傷口，還得多觀察一段時間，如果是傷了神經，以后怕是跟楚懨之一樣，左手拿不了什麼重了。

楚懨之終究還是留了下來照顧段君堯，沒有再提要走的事。

出院前，裴夢桉去看了一眼楚懨之，那會兒他正幫段君堯拿桌邊的水。

看到裴夢桉，楚懨之低頭跟段君堯說了一聲這才出來。

兩人一起往醫院后面的花園溜達。

天氣慢慢暖下來了，正好，還適合散步。

裴夢桉深吸了一口氣，先開了口，“不走了嗎？”

楚懨之搖頭淺笑，“不走了。先前不信他的，總是恐懼著，怕手中浮沙順著指溜走，最后一無所有，連人帶心都丟個干凈。”

“那現在呢？”

“現在……”楚懨之抬頭看了看天邊的云，“現在大抵是信了吧。”

那天的鋼管鋒利，如果不是被氣浪沖的微微偏離，鋼管恐怕穿的就是段君堯的心臟。

事后楚懨之問他，段君堯只說當時況急，來不及去想那麼多了，只想著絕不能再失去楚懨之一次。

“你是對的裴先生，勇敢一點并不是什麼錯，試錯不可怕，可怕的是錯過。”

裴夢桉低笑了一聲，“是啊，我也是一樣的。”

“你的胳膊，還有恢復的可能嗎？”

楚懨之抬手了一下自己的右臂，“問了大夫，說是慢慢養著，也能好些，只是恢復如初不太可能了。”

裴夢桉輕嘆了口氣，“這件事我很抱歉，希你別怪他。”

這說的是段君彥。

楚懨之搖了搖頭，“不會，這本就不是十爺的錯，該發生的如何都會發生，我還要謝你們，讓我撿了條命，如若不然，那天只怕是要被剝皮筋。”

兩人又走了一會，林序南便下來人了，段君彥東西都收拾好了，在病房里待著，左等右等等不回來人。

裴夢桉抬頭，正好看到了二樓窗邊眼穿的男人，忍不住又笑了起來。

楚懨之在他邊，心中莫名慨。

“裴先生如今真幸福，說實話，我都快忘了其實你才剛十八歲。”

裴夢桉笑著搖搖頭，“其實有時候，我自己也會忘，而且總也覺這一切像做夢一樣，過了沒有太多時間，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，實在是難言啊。”

說著，抬手沖著二樓輕揮了一下，話卻是對著楚懨之說的，“我們先走了，等你們出院了，來……家里吃飯。”

楚懨之愣了一下，繼而一并笑開，“好。”

回病房的時候，正上從里面出來的段君堯的，楚懨之嚇了一跳，有些著急，“怎麼出來了，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，趕回去躺著。”

段君堯的胳膊傷的太重，醫生讓他靜養，怕他了又會傷口撕裂。

但他也是左等右等等不回來人，著急的夠嗆。

“你去太久了，我有些擔心。”

這次的事太讓人后怕，段君彥是，段君堯亦然，都不想讓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太久。

楚懨之扶著他慢慢的往回走，“別擔心，我在呢。”

“會一直在嗎？”

楚懨之手上作頓了一下，偏頭看向段君堯認真的眉眼。

“若是二爺想，那就會……”

段君堯抬起沒傷的那只手輕了一下楚懨之頸側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。

“對不起。”他眼睛又紅了，最近這幾天或許是因為傷睡不好，段君堯總會想起些往事。

想起年時期的楚懨之。

小狼崽子一樣的不服輸，跟在他后仿佛沒什麼東西能把他打倒。

想起跟了他許多年的楚懨之。

越來越沉默了下去，跟在他的后，仿佛不會被人注意到。

想起了床榻上的楚懨之。

輕咬著床單忍耐著，不發出一聲痛呼。

若非自己，楚懨之如何能被那樣呢。

在海邊那個小村子的時候，段君堯看到，楚懨之喜歡穿繡著竹紋的青長衫，襯得他整個人又拔，又安靜。

段君堯有時候也會想，若是沒有遇到他，楚懨之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呢？

有沒有可能為一名教師？

或者是大夫？

他被楚懨之扶著坐到了床榻上，又抬手握住了楚懨之的右臂。

那里是歪曲的骨頭。

傷口已經愈合，疼痛也已經過去，或許他們都該往前看。

“可不應該是我想，楚懨之，應該是你想，你想留下來，還是走。

我總是在強迫你，制你，但其實我應該尊重你，像段君彥對裴夢桉一樣。

該是你想不想留下來，而不是我想不想你留下來。”

段君堯說著話，看起灑極了，好像楚懨之只要想走，他就能立刻干脆利落的放手。

但其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，自己有多麼的不舍，甚至不舍得松開楚懨之的袖。

楚懨之抬眼跟段君堯對視，看到的是他眸底的痛。

可是怎麼會不呢，都已經了那麼多年了。

楚懨之抬手把段君堯的手握住，第一次主的沒有放開。

“爺，我不是個膽子很大的人，但在您邊，我自認為一直都很大膽，之前除了我，沒人再敢上您的床榻。

這次我就再大膽一次，只求您……別再讓我輸了。”

楚懨之一直都很信任他的爺，從小到大，段君堯說的，楚懨之都信。

那這一次，段君堯的那句喜歡，楚懨之就再信一回。

段君堯反手握住楚懨之的手，不顧自己傷的手臂把人摟進懷里。

“再也不會了，再也不會了……”

喃喃的低語從齒間溢出，是用破碎的前半生努力拼湊而的幸福。

楚懨之早已在歲月流轉中扎在他心里。

他帶給了楚懨之太多的傷痛，那之后他就要用余生彌補，不求把傷痛平，只求能在往后的時中帶給楚懨之的都是溫暖與關切的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