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
“改天他來家裏吃飯。”

“嗯。”

賀初月越抹眼淚越多，戴聞春趕人：“去洗洗臉去，明天上班大花貓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一天的慌終于結束，賀初月躺在悉的房間，耳邊是拿鐵均勻的呼吸。

從餐廳離開的時候，秦泰特意拐了個彎去接了拿鐵，此刻它就在的小床，仿佛就在自己家一樣。

唯一不一樣的是，賀初月又睡意全無。

正要翻個，門口響起敲門聲，下床開門。

“姨夫，您這麽晚還沒睡？”

門口的正是秦泰，他示意賀初月小點聲，讓他進去說。

拉過椅子給他，賀初月坐在床上，拿鐵從睡夢中醒來過去蹭秦泰的。

“怎麽了姨夫？”

秦泰捂著：“好不容易等你小姨睡了，困得我呦，這哈欠一個接一個。”

賀初月眉眼彎彎，“可以明天睡醒再說呀。”

秦泰往閉的房門看了眼，低聲音：“小肖是京大外聘的副教授不假，但他首先是作為京大生化重點實驗室的授課技人員回來的，你知道嗎？”

賀初月笑意全無，秦泰見狀明白七八分，還是不死心：“你知道？”

垂下頭，指腹著大拇指尖，點頭：“我知道。”

秦泰有些急：“生化重點實驗室輕則不開，開了就不是三兩個月就能完的，這個你也知道？”

賀初月再點頭。

“妞妞，你膽子真大！這麽大的事你都敢瞞著你小姨？你不怕知道了鬧啊？”秦泰手都在抖，還是理智地下聲音，“你看今天好說話的樣兒，睡覺之前直跟我念叨呢，問我大學教師忙不忙，擔心婚後他對你照顧不好，還說看小肖那樣就不是個家的主兒，不然會了大半年才回國來嗎？”

“妞妞，暢達的事讓你小姨多恐懼你是知道的，他當年要不是為了那什麽實驗非要離家，你媽媽也不能跟他鬧離婚。最後賭氣以為能用家庭捆綁他，可到頭來呢？妞妞，你說你找哪個職業不好，非找個實驗室的。”

秦泰又愁又氣，虛音控訴落在寂靜的夜，到底是化為泡影，只剩嘆息。

賀暢達就是賀初月那位為了工作拋棄家庭的父親，現就任于洲ADCN醫療實驗室，是首屈一指的一級實驗師，掌握大量核心數據資源。

而他二十二年前，還只是位夠不上B級的外圍人員。就是這麽一位接不到核心技的實驗工作者，都能拋妻棄子獨自奔赴他鄉，所以戴聞春懼怕實驗人員，給賀初月找過的那麽多相親對象裏，沒有一位的工作強度高于律師。

不曾想，千防萬防，最後到手的不僅是位兼顧教學和實驗的教授，還是實驗室重點聘請回國的技人員......也不怪秦泰忍著不睡也要過來問個明白。

似乎是到兩人之間的氛圍微妙，拿鐵護在賀初月面前，兩只大爪子搭在秦泰的膝蓋，裏還“嗚嗚”的警告。

“拿鐵，坐。”

拿鐵不願，裏嗚咽著。

知道它在護著自己，賀初月它的腦袋，手下絨絨的似乎是垮最後的稻草，淚珠湧上來。

“肖知言不是他，他工作忙我也工作忙，我不會像媽媽那樣把都寄托在男人上的。”吸吸鼻涕，賀初月拂去頰上的淚，“小姨那邊得您幫我瞞著了姨夫，行嗎？”

秦泰到底是拗不過賀初月，被說服後回了房間，屋子裏又安靜下來，似乎兩人的談話不曾發生。

重新進被窩，賀初月抱著拿鐵湊過來腦袋，拿過手機點開和肖知言的對話框。

五分鐘前，他問，[睡了嗎？]

才看到。

打字。

[沒。]

想了想，又回：[你爸媽對我覺怎麽樣？]

結束祁妍和肖生的審問上樓的肖知言停下來，清脆的鍵盤音在樓梯口響起。

[他們很喜歡你。]

賀初月在聊天框反複打字又刪除，還是很直球地問出口：[你爸媽對我沒意見嗎？]

他靠著欄桿想起爸媽收不住的笑，回複：[沒有。]

賀初月晦道：[各個方面？]

肖知言：[很喜歡。各個方面。]

賀初月：[那你沒什麽要問我的？]

肖知言：[有。]

賀初月：[說。]

肖知言：[我爸媽想請你到家裏吃飯，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時間。]

賀初月算算時間給了個日期，又問：[還有呢？]

肖知言：[你今晚吃飽了嗎？還想不想吃夜宵？]

賀初月：......

可能有了那晚喝了粥就的前科，中午的宴席一直持續到下午，中間還有空閑加了頓晚飯。

期間賀初月讓肖知言給蝦意思一下，誰知肖知言往後一直都在伺候，賀初月一擡手，想吃的菜就轉到自己面前，一放筷紙巾就遞過來，甚至手邊的溫水從始至終都是溫的。

肖知言的一舉一到起初還反抗，到後面用的越來越順手，還是被戴聞春小聲提醒不要當著人家父母面這麽使喚別人兒子，這才後知後覺、有所收斂。

但戴聞春忘了，應該去提醒肖知言，而不是被迫坐其的賀初月。

打字：[肖教授怎麽會伺候人？]

肖知言言簡意賅：[應該的。]

噗。

彎起眸子：[很敬業。]

說起那頓飯，起初，肖生問了句賀初月的父母怎麽沒來，戴聞春模棱兩可，說媽媽去世了，現在賀初月跟著他們生活，就和親生兒一樣。

當時賀初月刻意留意了兩位的臉，雖疑卻是沒多問，覺得飯局結束會問肖知言，讓肖知言來問。

可從飯局結束到現在過去三個小時，他只問還難不難。

對合作方坦誠是律師的職業素養，賀初月不是忘記這一點，自己都不知道明明相親時說過無數次的話，怎麽到了肖知言面前就這麽難以啓齒。

絞著被子的手轉了一圈又一圈，丟掉手機，把臉埋在拿鐵脖子。

那邊，沒有收到回複的肖知言刷新頁面，仍是沒新消息。

看了眼時間，賀初月說不準已經睡了，他沒多想轉回房間。剛下服準備進浴室，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，他快步走過來。

賀初月：[你現在方不方便打電話？]

他掃過沒穿服的上半，“方便”剛發過去，電話邀請就彈出來。

電話接通。

賀初月：“我想了下，我覺得有件事還是要和你說。”

肖知言聽著：“你說。”

賀初月坐正了些，指甲陷進裏：“你們家能接和離異家庭結親嗎？”

肖知言一愣：“為什麽不可以？”

坦誠的反問倒是把賀初月問懵了，“你確定？”

“確定，而且他們已經結親了。”

賀初月眨眨眼，反應過來：“你嫂子難道也是......”

“嗯。他們現在不在國，在挪威度月，可能要年後才回來。”

像是怕賀初月誤會，他解釋：“他們對國的節日不太敏，其實早就想見你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初月。”他忽然喊。

賀初月回過神：“嗯？”

“上次你不能對我說的事，現在想和我說了嗎？”

他的聲音靜靜的出現在聽筒裏，仿佛夜裏被月照亮的溪流。

賀初月握著手機的手指有些僵。

不知道自己在顧忌什麽，在對肖知言顧忌什麽。

可就是......咬著下，聽著耳邊的電流聲。

時間一點點流逝，兩人就通著話卻沒有聲音。不說肖知言也不催，給足時間。

給足拒絕，或是訴說的時間。

幾次深呼吸後，賀初月覺得自己太扭，不過是前塵往事，多一個人知道不會塊，但肖知言作為的合作對象，瞞已是大忌，必須速戰速決。

作出決定，語速比往常要快：“他們在我六歲的時候離婚了，離婚後他沒有爭我的養權，獨自出國工作，我媽媽離婚前就查出癌癥晚期，時日無多，不久後便撒手人寰，我也是那個時候住進小姨家。”

“肖知言，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這算不算離異家庭，但如果你的父母因為這個不同意結婚，那我們——”

“初月，你很厲害。”

賀初月僵住，舉著手機忽然忘了自己說得什麽：“我厲害什麽？”

對方卻沒急著說，“先別扣手，我告訴你。”

纏的手指倏地分開，賀初月張著，間發幹，半晌才出聲：“我沒扣啊。”

閉眼。

這心虛的語氣，也太沒有說服力了。

呼吸隨著電流換，肖知言沒有介意的。一聲輕笑裏，聽到了包容。

“家庭之所以會被冠上前提，不過是他們對人的偏見，其實是包裝好的有眼鏡，不論前提是否存在，有的人不會摘下他們鼻梁上的鏡片。”

“家庭不會決定一個人的未來，但會影響。原生家庭沒有阻礙你前進的腳步，反而為激勵你向前的力，讓你為這麽優秀的人，給多人終其一生都到達不到的高度。所以我說，賀初月，你很厲害，比任何人都厲害。”

他的聲音是那麽清晰，落在的耳畔，如雷貫耳。

呼吸放輕。

抑著緒的迷霧似乎消失了。

往常聽說完家世的對方都會說，“我不嫌棄你”“沒關系”諸如此類，像肖知言這樣反過來誇的倒是頭一遭。

還......這麽麻。

著幹的，賀初月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翹起的，頰上一熱，不自然道：“肖教授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我覺得你教生化學可惜的。”

對方很配合：“你覺得我適合教什麽？”

賀初月垂眸，卻有笑意：“思政。 ”

低低的笑過電流傳來，賀初月被染，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可以。”他一頓，話語裏還帶著笑，“但在二十八歲的尾才找到屬于自己的領域，會不會晚了點？”

“還好吧，不算晚，大不了從頭來唄。”

“嗯，那還是先在悉的領域賺到盆滿缽滿再轉吧，畢竟還有孩子要養。”

孩子......

賀初月捂著小肚子，那裏輕悄悄的。

“今天，叔叔阿姨對我什麽看法？”肖知言小心翼翼的。

賀初月角的弧度消失，換了個手拿手機，“好的。”

肖知言：“嗯。”

一瞬靜默，兩人之間只有通話時間在。

月朦朧，賀初月舉著手機，不敢相信兩人剛剛竟然談心，真的被肖知言安到了。

眉眼舒展開，開口：“時間不早了，早點睡吧。”

肖知言：“好。”

賀初月：“掛了。”

肖知言：“嗯。”

夜漸濃，賀初月躺在床上著窗紗後的夜出神，直到睡夢中的拿鐵倏地蹬，收回視線，湊過來的腦袋拿起手機。

[三年後協議到期我們不要鬧得太難看，我家裏人會難過。]

指腹在發送鍵上空停留，改：[三年後協議到期，我們不要鬧得太難看，好嗎？]

“對方正在輸”代替備注“肖知言”。

賀初月點開名字後的三個點，想了想，改“知知”。

頁面切回來，看到肖知言的信息。

[妞妞，還沒開始就想著結束？]

“唔。”

手機砸到臉上，疼得賀初月翻坐起來，第一反應去拿手機。

他什麽？

眼，再看。

妞妞——

沒變，一個字都沒變！

他......

想起宴席上戴聞春和秦泰一人一聲的“妞妞”，連帶著最後祁妍和肖生也這麽......所以肖知言這是也被傳染了？？

被屏幕微弱的照亮的五扭曲在一起，要不是才打過電話，賀初月肯定懷疑對面被盜號了。

又看向那兩個字，臉。

太詭異了——

不甘示弱的賀初月回：[快睡吧知知。]

“知知”：[好。]

來吧，互相傷害吧肖知言。

掌心又一震，賀初月以為他又要口出什麽狂言，卻在看清消息容時，呆滯。

“知知”：[我不會的。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