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夫人看著周顯崇又喝了口湯，還嚼起了排骨，“不是”兩個字噎在嚨，說也不是，不說也不是。

周顯崇這幾天胃口不好，難得看到他捧著碗吃了這麼多。

如果說不是，就是不關心自己的老公，不，連他想吃什麼都不知道。

如果說是，就是搶了簡明慧的功勞，丟不起這個臉。

正在這時，黎珺嫻在周管家的領路下進來了。

黎珺嫻是總裁辦的總管書，這幾天周顯崇在家休息，黎珺嫻每天整理好文件，一早送過來。

來，除了幾份文件之外，還有一只保溫壺。

每天熬湯，說總裁辛苦，生病也不能好好休息，逃不開工作。說沒別的本事，只擅長煲湯，就在整理文件的時候，順手煲一鍋湯，希總裁能早日回歸公司。

周夫人看到黎珺嫻就冷下了臉。

不爽黎珺嫻很多年了，但即使作為總裁夫人，也不得這個人。

但今天，黎珺嫻看到周顯崇已經在喝湯，愣了一愣，看了眼周夫人。

管家太太忠心耿耿，笑著替周夫人回答周顯崇的問題：“當然是夫人讓廚房做的。夫人昨天聽中醫說，胃口不好就要把胃口打開，要注意食材一定要爛，不能傷了脾胃。”

“夫人聽了中醫的建議，給您做食療。這是昨晚吩咐廚房燉的，燉了一晚上，都化開了呢。”

“不過廚娘做得沒讓夫人滿意，怕您不喜歡，才說油膩的。其實，廚娘已經做得很小心，把油脂都撇去了。”

“夫人就是要求太高了。”

幾句話，周顯崇聽了顯然是用的，喝了口湯后說：“味道不錯，一點油都沒有的話，就不夠潤。你啊，就是整天油啊什麼的，整天學那些小姑娘鬧著減。”

周夫人出一抹像高興，又像欣又端著的奇怪笑容。

淡淡地說：“合你的胃口就好。”

再看一眼黎珺嫻，搖桿都直了很多，也更有夫人的威嚴了：“這幾天辛苦黎書，不但要送文件還要當廚娘，明天開始就不用送湯了。天氣越來越冷，黎書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，自己也多吃點。”

“周先生說了，別整天學那些小姑娘減。”

周夫人不是不管老公，每天讓廚娘變著花樣做菜，也不是沒有煲湯，可周顯崇就是沒胃口。能怎麼辦？

周夫人出好，從來沒下過廚房，就算現學也達不到黎珺嫻的手藝。

沒想到簡明慧的一壺蓮藕湯，給爭了口氣。

黎珺嫻二十八歲進周氏集團，從底層做起，經過一系列辦公室斗爭，在三十五歲年齡大關，憂心裁員之際，突然被周顯崇親自提拔，調去總裁辦。

在總裁辦又做了五年，為總管書。

在公司，可謂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。

黎珺嫻不自然地笑了笑：“謝謝周夫人的關心，我會多注意，爭取不生病。夫人也是啊。”

……

靈堂。

明慧進去之后就沒出來。

給周曄上了香，然后就坐在那里，疊起了紙錢。

疊這些紙錢，是沒什麼想法的，就只是覺得專心做一件事，心靜，腦子清空，不用胡思想，也不用算計籌謀。

難怪小孩子玩疊紙的時候，特別安靜。

甚至不關心誰喝了那碗湯。

門忽然被人打開，線從一縷隙，到門檻那麼大。

周夫人從外面進來，門繼續開著，但外面沒人。

明慧放下疊紙，站起，腦袋微垂，眼皮四十五度垂下：“夫人。”

這一聲夫人，跟以往不太一樣，仔細的人能分辨出多了些伏低做小，認錯示好的意味，而不只是敬畏。

周夫人高傲地看一眼，又掃了眼疊了許多的紙錢：“你又是煲湯，又是給周曄疊紙錢，什麼意思？”

周夫人不傻。

簡明慧寧可頂著一張腫臉到晃，著道歉，現在卻一大早來表“孝心”，非即盜。

明慧任是垂著眼說：“就是夫人看到的。”

周夫人坐下來，冷笑著看。

明慧挪了挪腳尖，正對著，過了幾秒，低低地說：“夫人同意我去港城給父親過生日，我應該激的，回來時，我還特意挑了禮要謝謝夫人。要不是有人挑撥，我跟夫人之間也不會這樣關系張。”

頓了頓，用了很嚴重的詞語：“婆媳不像婆媳，像仇人。”

周夫人的目立馬變得冷銳，容嬤嬤的針似地扎在上。

“簡明慧，你倒是知道。”

明慧了下角，腦袋更往下低了幾分，姿態擺得低低的。

說：“夫人，既然我同意留在周家，照顧周籍，那我們就還是一家人。”

“既然是一家人，就該是和和睦睦的，起碼在外人來看，我們周家上下團結一心。不像外面那些人說的，周曄死了，周家就沒了希，以后都是下坡路，一堆牛鬼蛇神盯著。”

周夫人臉微，明銳的目凝著明慧。

明慧抿斂息，任由周夫人打量。反正已經邁出道歉的一步，一次不行，那就下次。

被盯著看了不知道多久，聽到周夫人問：“誰教你這麼說的？”

明慧搖頭：“不用誰教，我只是會反思。”

“回剛城后，父親跟我說，周家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候，他說我應該擔起小周太太的擔子。”

“這幾天，我自己也想了很多。我既然要留在周家，就不能冷眼旁觀，周家走下坡路，對我沒有好。”

“與其和夫人針尖對麥芒，讓別人看熱鬧，不如一致對外，穩住周家，就是保住了我們大家的利益。”

明慧沒有提肖神。

周彩霓說了“外面男人”那幾句話，在周夫人的心里埋了，如果這時候說是肖神，周夫人肯定有想法。

倒不如自己攬了功，給自己金抬轎，反正肖神也不會在意這點兒小事。

他要是在意，就不會著來跟周夫人道歉了。

周夫人的臉緩和了些，沉默了會兒，淡聲問：“你會做菜？以前怎麼沒聽說你會。”

明慧平靜回答：“不是很擅長廚藝，能做的也就一般家常菜。而且這幾天我跟著食博主學了些技巧，做得太差怎麼能拿來周家老宅。”

周夫人點了點頭，又看了眼明慧：“你是特意做給周老先生吃的？”

明慧搖頭：“我帶來了一大壺湯，不論是周老先生，還是夫人，又或是周籍，都是可以吃的。”

那麼爛的東西，沒牙的老太太都能吃。

周夫人吸了口氣，淡淡地吩咐：“明天再送湯來，要跟今天不一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