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空中那月又恢復了原先的淡黃，森林里一片沉寂，好像一切從未發生。

凌伊玦深一腳淺一腳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，白弈晃著蓬松的狐尾跟在的后。

“今夜的事，我本想瞞著九哥的。”白弈有些懊惱，“不知道怎麼被他跟了過來。”

“到底還是不瞞的好。”凌伊玦語氣極其低沉。

“也是。他若不來，我只怕會將那些降妖師都殺了。”白弈晃了晃狐尾，“可你怎麼知道那縣令說的是真的？”

“我讓梁生在昨夜的宴會上，換了他們用于防控魂的湯藥。”

白弈用手點著朱，搖了搖頭：“所以說，他真的殺了你的雙親。人類，真的太可怕了。”

“可令我沒想到的是，九哥居然跟你定下了契約，”白弈的語氣中有幾分不甘，“你到底有哪點好，竟讓他做出這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來。”

“這一切都是我的錯……”凌伊玦自責地低語。

但是白羽笙卻從未與說起審判的事。

若是能早點知道，就能早早解約，阿笙他也不會被妖界召回了……

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，我會為此負責的。”凌伊玦抬起頭來，目決絕。

“你知道妖界怎麼去嗎？”向白弈問道。

“你是人，去不了妖界。”白弈揚著下頜冷冷地說道。

凌伊玦眉眼一沉，臉上閃過一失落，“當真……沒有辦法嗎？我不能讓阿笙獨自面對審判。”

白弈看著，眼中閃過一復雜的緒，“你想去救九哥？”

凌冽的語氣稍微有些緩和：“辦法也不是沒有，只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。”

“你說吧。”

白弈聽聞竟連代價是什麼也不問，便瞇著眼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名形單薄的人類子。

在的認知與所遇到的人類里，無一例外的都是貪生怕死，忘恩負義的。

好像九哥心儀的這個子，真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。

但是還是有些不信，畢竟族長曾告誡過所有的狐妖，人是這世間最可怖的東西。

“你真的想好了？”白弈修長的玉指端著下頜想再一次確認。

凌伊玦堅定地點了點頭，目灼灼，赤瞳如玉一般，在月下格外耀眼。

白弈審視著，沉半晌，才開口道：“妖界與人間有著重重結界阻隔，尋常方法是無法到達的。只有唯一一個方法，”頓了頓，“那便是換骨。”

“換骨？”凌伊玦有些疑。

“你需要將你上的每一塊骨頭，換為妖骨。這樣妖界之門就會將你認定為妖，你就可以進妖界了。”

“那要怎麼換？”凌伊玦倒從未聽聞這種法子。

“換骨之，乃是妖界法，非尋常妖類所能知曉。此法需要一名通此道的妖界道長協助，過程極為痛苦且危險。”

白弈眉眼一沉，繼續開口道：“你需要在道長的施法下，逐一將上的骨頭替換為妖骨。這個過程需要忍極大的痛苦，因為妖骨與人骨骼并不完全契合，每一次替換都能到全骨碎般的劇痛。同時，妖骨中蘊含著強大的妖力，稍有不慎便會到妖力反噬，危及生命。”

“換骨完后，你便不再是純粹的人類，而是半妖之。”白弈不再講下去，半妖意味著什麼，凌伊玦作為一個降妖師應該很清楚。

半妖，即半人半妖的存在，他們既擁有人類的脈，又融合了妖的靈力。

但這種特殊的份會使其陷兩難的境地，既不被人類所接納，也難以在妖界中立足。

白弈心想，疼痛或許一時之間能夠忍，但那種被人與妖都排的覺，才是最令人膽的吧。

看凌伊玦抬著頭著月亮默然不語，便聳了聳肩，嗤笑一聲，扭化為一只白狐向森林中跑去。

……

云鶴盤坐于古松下，雙目微闔，仿佛沉浸在無盡的思緒之中。

他的袂隨風輕輕飄，銀白的長髯隨風微微飄，仿佛與清晨的白霧、古松、清風融為一，一幅寧靜而深遠的畫面自然而。

“來了。”云鶴的語氣似乎在對一個人說話。

凌伊玦行了一禮，開門見山地道：“鶴仙，您能否為我換骨？”

云鶴轉過，睜開眼睛說道：“你可知換骨之的代價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云鶴沉半晌，開口道：“我可以為你換骨。”

“真的嗎！謝——”凌伊玦的目閃爍著喜悅的芒，但話未出口就被云鶴抬手制止了。

“我可以為你換骨，但并非今日。換骨之需要一副妖骨與一枚護心丹。換骨之前，服下護心丹，它能護你心脈周全。”云鶴捋了捋長髯，“可這護心丹只在昆侖才有。”

“昆侖？”凌伊玦眉頭一蹙，面上出焦灼之。

昆侖距離思塘縣將近三千里，這一來一回至需要花費將近半載的時間，期間又要尋一副妖骨，哪里還趕得上妖界的審判？

“當年妖界給了羽笙他二十年的時間，載因此審判將會持續半，方可判定罪行，你不必擔心時間的問題。”

凌伊玦聽聞，心中松了一口氣，趕問道：“那護心丹在昆侖何可尋到？”

“在昆侖山達古冰川的玉虛宮，有一名沉睡了一千三百多年的漢朝將軍，他的冰棺中就藏有護心丹。這將軍生前曾立下赫赫戰功，死后被昆侖山眾仙所敬仰。你需得小心行事，才能取得護心丹。”

凌伊玦激地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多謝鶴仙提醒，我會小心的。那妖骨又要如何取？”

云鶴抬手一攤，掌心中寒一閃，一柄玲瓏剔骨刀赫然出現在手心中。

只見刀晶瑩剔，仿佛由冰晶雕琢而，寒四溢。

“這玲瓏剔骨刀乃是我早年所得，它能夠準地剝離妖怪的妖骨而不傷其命。你且帶著，若是遇見合你量的妖怪，取了妖骨便可。”

凌伊玦一邊道謝一邊接過那柄玲瓏剔骨刀，又開口問道：“鶴仙，這刀……剔骨時，妖會到疼痛嗎？”

“那是當然，妖怪也有知覺，剝離妖骨自然會有疼痛之。”云鶴頷首道。

“還有一事，”踟躕了半晌，雙張開又合上，“鶴仙，您可知道我的左眼是怎麼回事嗎？好像在我緒悲憤之時，它會控制不住……”

邊說邊解開白綾眼罩，抬眼看向云鶴，左眼眼仁宛如玉，澄凈卻刺目。

云鶴對上的目，平靜的神中掠過一驚詫。

“赤瞳！”他語氣中掩不住震驚，先前只聽聞過擁有異瞳之人，蘊藏著巨大的能量，也曾親眼見過紫瞳、藍瞳之人。

但赤瞳的能量，卻在所有異瞳中最為神與強大，能穿一切虛妄，甚至掌握生死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