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，亥時，硯憬琛終於回來了。

    硯憬琛同陌鳶說完朝中局勢，便坐在書案後一直寫著什麽。

    陌鳶背對著他坐在小榻上，用力咬著，不讓自己哭出聲音。

    硯憬琛告訴：“張庚和連敬蕘達了共識，擁護東州王稱帝，又拉攏了大批朝臣。而張庚本人也在他回京之前，先一步逃到了東州，隻等連敬蕘給他傳遞皇帝駕崩的消息，便會同東州王一起謀反。”

    而硯憬琛、季羨和林峻昀商討的結果便是：他帶著半數鎮遠軍和他自己的暗衛親自去東州，勢必不能讓東州王上京。若是林峻昀去，硯憬琛擔心張庚此人詭計多端，林將軍為人過於剛正，恐不是他的對手。剩下的鎮遠軍負責守護相府和皇城軍守護站在他們這邊的員家眷。

    一想到他明日便要離開，陌鳶眼淚就忍不住地流。

    “泱泱，你過來。”硯憬琛坐在書案後，輕聲喚道。

    陌鳶抬起手背，慌忙幹眼淚，深吸一口氣，扯起角，凝一個讓人安心的笑。

    硯憬琛握著陌鳶的手，將帶懷中，坐在他上。

    硯憬琛將寫好的名單，展在陌鳶麵前：

    “本相不在上京的這段日子，名單上的人，都是值得信任的，也是葉錦以後可以重用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實在拿不定主意，就找季羨商量。”

    “林將軍和林千歌會親自守衛相府，青霄和青城我也留給你。”

    “葉錦的房裏，櫃後麵有個暗格，能藏人。若是遇到危險，就和葉錦躲進去。”

    “所有的銀兩，我都換了銀票，寄存在四海錢莊，錢契暗語是你的生辰。”

    “本相給陸淮之在上京安排了職，多一個你認識的人在，多一份照拂。”

    “本相不在的時候，要好好吃飯，好好睡覺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別說了，我都記下了，都記下了！”陌鳶捂住硯憬琛的，不想讓他再說了。

    聽不得他這種事無巨細的叮囑，就好像他不再回來一樣！

    眼淚似決堤之，大顆大顆地滾落。

    硯憬琛攥著的手，從他邊拿開，放在他的心口，抬手去臉上的淚。

    灼人的淚，燙得他心尖發滯，指腹在的臉頰上了，溫地哄著：“泱泱，不哭。本相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沒說呢，泱泱不想聽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會照顧好錦兒的。”陌鳶撲在他肩上，環著他的脖子，抱著他。

    溫熱的淚順著他的頸側，進他的襟，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炸開一般，憋悶至極。

    “傻瓜，是照顧好自己啊！”硯憬琛側頭輕輕咬了下的耳尖，薄的背，漆眸深漾開顯而易見的心疼。

    陌鳶倏爾抬起頭，捧著硯憬琛如玉般溫涼的臉，深深進他的眼睛，的聲音，近乎央求：“我會照顧好自己，你也要照顧好自己。我會等你的，你一定要平安回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硯憬琛攏著陌鳶的後頸，將向自己，憐惜地親在眼睫上，含住來不及落的淚。

    這一夜，他抱著躺在榻上，枕在他膛，相擁，徹夜未眠。

    有很多話想同他說，卻不敢開口講，就怕未語淚先流，不想讓他擔心。

    他有很多話還想叮囑，卻不敢開口講，就怕哭得更傷，他不想讓憂思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當星辰藏匿，東方泛起亮，晨曦終是降臨。

    陌鳶極為細致地為硯憬琛係著腰間玉帶，恨不得作再慢一些，這樣他就能再多留一會兒。

    硯憬琛握住陌鳶置於他腰間的手，緩緩後移，勾在他腰後。抬手搭在陌鳶的腰窩，將小人兒箍在懷中。

    陌鳶仰頭著硯憬琛璞玉般清俊的臉，極慢地眨了眨眼，要好好記住他的樣子。

    “本相該走了。”硯憬琛俯將額頭抵在的眉心，溫聲道。

    “我等你回來。”陌鳶踮起腳尖，地親在他的上。

    硯憬琛蜷起手指，反複挲著細的臉頰，低頭予強烈的回應，慣是溫的吻，如疾風驟雨般濃烈，拚命鐫刻下彼此的氣息。

    良久，才彼此不舍地放開對方。

    硯憬琛低頭看著眼角殘淚的小人兒，在上落下最後一吻，哄道：“泱泱，聽話。”

    下心中萬般不舍，牽著的手往外走。

    經過青霄邊時，硯憬琛腳步一頓，沉聲道：“保護好府中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相爺。”青霄躬命，鄭重一拜。

    陌鳶隨眾人一道，站在大門口，著硯憬琛上馬。

    還是沒忍住，跑到他的馬下，拉住了他的韁繩，星眸含，聲道：“硯憬琛，我等你，我就在這裏等你……”

    硯憬琛勒住韁繩，曲起指背掉陌鳶臉上的淚，俯吻在的上，碾著的：“泱泱，聽話。”

    “我聽話，你記得平安回來。”陌鳶鬆開他的韁繩，著他離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當那抹拔傲然的影，即將消失在街角時，他回頭看向。

    寒風吹起他的錦袍，日為他鍍上一層銀。

    回眸的剎那，眉目溫潤，姿絕巘，醉玉頹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