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陸時矜手中的傘早就落在腳邊，傘麵朝上，盛著落下來的雨水。

    他直地跪在那，直脊背，仰頭看著沈南梔。

    打理得近乎完的發型被一下午的風吹，和此刻的雨打弄得七八糟。

    雨水打在臉上，一路劃過他的臉頰，從下頜再滴落。

    三月的雨不是鬧著玩的，陸時矜的泛著不正常的青紫。

    他眼中或許是帶著淚，但是混雜著雨水，沈南梔不敢妄下定論，隻是他的眼睛紅得厲害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…”

    陸時矜低喃，就著跪下的姿勢，膝蓋磨著地上凸起的石塊，朝前挪了點步子，沈南梔立馬後退，那架勢，他前進一寸，就後退三寸，甚至更多。

    陸時矜不敢貿然靠近，“我知道我帶給你的傷害是沒辦法比擬的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沈南梔以為他明白，擰眉，“不止是你帶給我的，更多的是格，三觀不合適帶來的，一段繼續不下去不是哪一方的錯。”

    看得清楚，想得明白，把事都怪罪在陸時矜上，會讓試著給自己開。

    但其實歸結底，隻是不合適。

    陸時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，他一如既往的思緒混，甚至想再要一個機會都是臨時起意，“南梔…”

    沈南梔不想再多說，隻一次把話說明白，“我不管你這次來是什麽目的，我隻能說都不會如你所願。”

    “陸時矜，你如果不來找我，或許我還沒有這麽厭惡你。”

    一句話，將陸時矜釘在原地。

    比起討厭，厭惡的程度可就太深了，陸時矜一時啞口，巍巍出去的手就這麽垂落，雨水打得他睜不開眼，但還是執拗地強撐著多看一眼。

    “好的前任應該在我的生活死掉。”

    沈南梔撐著傘朝前走了兩步，沒有刻意把自己的傘打在陸時矜的頭頂，而是彎腰撿起那把已經淋的傘，放在陸時矜腳邊。

    “談的時候咱們都不是好伴，分手了不如做一個好前任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陸時矜要是真的懂，就該老老實實回去。

    沈南梔夜半還沒睡著，外麵的雨下得更大，還有斜飄的趨勢，砸在窗戶上劈裏啪啦作響。

    為了安靜，今晚把喵喵放在樓下堂屋的貓窩裏，倒是安靜了，安靜的隻能聽見雨水聲，還有把自己一整個包裹在被子裏清晰可見的心跳聲、呼吸聲。

    多日來的平靜是假，陸時矜已出現就掀起層層波浪。

    怎麽可以這樣。

    現在出現又是想幹什麽！

    沈南梔不想再多想，但是雨越下越大，在被窩裏輾轉反側。

    終於，在要閉氣的時候將被子掀開，一個翻坐起來，趿著拖鞋到窗邊。

    窗戶一撐開，斜飄下來的雨就落進窗戶裏。

    桌麵上還著寫過筆字的宣紙，雨水把半幹的墨水又打，化烏黑的水漸漸暈開，染整張紙。

    沈南梔顧不得其他，朝外看了一眼，濃黑的夜中，隻有門口亮著的燈照亮一點黑夜，看不見他的影。

    是好事。

    已經走了。

    免得明早暈倒在門口，過路的人都要嚇死。

    沈南梔將窗戶關上，團吧團吧將打的宣紙扔進垃圾桶裏，墨水順著一點褶皺落下來，沾在純白的睡上。

    ！

    沈南梔氣鼓鼓地出兩張紙吸走墨水，但是於事無補，幹脆把服挑掉，又換了幹淨的服，這才直地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不知道又要睜眼到幾時，反正都是陸時矜的錯。

    *

    “曹導？這麽巧，來劇團選人的是您？”

    沈南梔已經在南淮市話劇團演戲三個月了，聽說有導演來選角，以為是劇團的導演有了新本子選角，怎麽都沒想到是曹，而且看了一眼，會議室隻有曹，還有。

    “這什麽況啊？”

    沈南梔趕上前招呼握手，被招呼著在曹邊的位置坐下，“我以為是劇團出新劇本了，來試試爭取一個有臺詞的角呢，怎麽會是您啊，這是也要轉行做話劇了？”

    時節已經到了夏天，剛好跟去年《匠心》殺青差不多前後，南淮這邊溫度要更熱，而且空氣度低，堪堪在外麵逛了一會兒，曹就渾冒汗，進了舒適的室，還在汗。

    沈南梔給他遞了點紙巾，“南淮這邊氣候確實不一樣，熱熱的，跟大蒸籠似的。”

    曹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，“年紀大了，不行了，怕熱又怕冷，你在劇團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“還可以。”

    沈南梔演技不錯，但是話劇資曆尚淺，本劇團就小，話劇又不景氣，一來，很多演員都怕搶飯碗，對其實還是心有芥的，所以三個月，就在劇團的小劇目裏出場幾分鍾。

    不過沈南梔也不是不爭不搶的人，所以聽說有導演來就自己過來試一試，選上了那就是憑實力拿下的。

    誰知道就遇上了曹。

    “我看了你們劇團的主打劇目，不讓你演個主角簡直暴殄天。”

    “哪有啊…”沈南梔笑著，“簡直愧不敢當。”

    曹大概也知道，地方劇團一直都是如此的習，沈南梔不說他也知道，“誒，還別說，我這不就是拿著劇本來找你了嗎？我的眼，我的審你還信不過？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沈南梔甚是意外。

    但其實也猜到一點，曹怎麽會是來排話劇的。

    “這麽意外嗎？”

    所以曹是特地來找的，從京北一路折騰到南淮，還在劇團找，這麽大費周折，況且已經退圈了，這點曹應該知道啊。

    沈南梔眼神古怪地看著曹，“別又是陸時矜搭的班底。”

    “嘿！”曹一拍大，這話就不樂意聽了，“我就一輩子給他陸時矜打工是吧？”

    “哎呀，不是…”沈南梔看曹橫眉瞪眼的，趕說話，安幾句又嘀咕，“那您不是也給他打工了嗎？你也知道我跟他的關係，讓我心有餘悸。”

    “那人家一年多了就吊死在你一棵樹上是吧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沈南梔沒說，人半個月前還來找了呢，不過這事兒不是值得炫耀的，“是，那他上有什麽好消息沒有，回頭結婚什麽的，我也是可以隨一個默默祝福的。”

    曹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曹一臉不解又古怪地看著沈南梔，“我發現你們這些小年輕真有意思，拋去就跟仇人一樣，你們這還沒在一個圈子呢，就這麽避諱，是不是當時真的得很難看啊。”

    “您還上我這打聽來了。”

    沈南梔忍不住吐槽。

    接著又正。

    “那說回正題，我也是退圈了，沒準備拍戲了，謝曹導賞識，晚上我請您吃飯，嚐嚐南淮的特菜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沈南梔前麵說正題，一板一眼地把人拒絕了，不等曹說話，又趕說請他吃飯，趕轉換話題。

    曹手下著的就是劇本，“好歹看一眼劇本，不是陸總投的，跟他半錢關係都沒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也退圈了…”

    娛樂圈好些退圈又回來的，前腳退圈後腳回歸的，好多，鬧來鬧去都是笑話。

    當初是決心要退的，資本決定圈子，圈子決定高度，不想去玩些什麽不幹淨的，真的來不了這一套。

    雖然現在在小劇團也被…

    “雲亦寫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