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回來的是林高樊，應是有事向裴牧稟告。

芍藥和薔薇陪著周菁宓站在小臺上，裴牧下意識朝那兒看了眼，見注意力全被角力賽吸引，這才低聲朝林高樊示意，“說吧。”

林高樊帶來的是沙陀部的消息。

朱邪律在沙陀部大肆清除曾經與朱邪莫廷好的人，引起不怨言，也有一部分曾經與朱邪莫廷一樣親瑨的大臣已經轉投至朱邪律帳下。

如今的沙陀王庭可以說是人心惶惶。

裴牧和林高樊商議著如今這局面的應對之策，而另一邊，周菁宓被比賽吸引，連帶著芍藥和薔薇也多看了幾眼。

在擂臺上兩位選手再度戰平之時，隔壁包間突然傳來響。

接著，是幾名男子說話聊天的聲音。

“這比賽不是還沒結束麼？急什麼。”

另一人說，“韓騏，我就說得到最后時刻才能分出勝負吧。”

做韓騏的男子不甘示弱，“來來來！今日再打賭，這回小爺我必定贏你！”

......

茶樓包間的隔音并不好，尤其周菁宓站在小臺上，與隔壁的小臺幾乎是“隔空相對”。

想不聽見都很難。

隔壁包間門開啟又關上，隨即有腳步聲傳來。

小臺上赫然出現幾道男子影，走最前邊的那個比較年輕，一華服，瞧著像是有錢人家的年公子。

初秋時節，手中卻裝模作樣地搖著折扇。

他目先是往樓下空地的擂臺梭巡了一圈，待見第三局比賽還未正式開始，便又懶怠地收回視線，四瞥了瞥。

視線里陡然出現個丹青影。

纖細苗條。

定睛一看，眼底過抹驚艷。

在他旁的幾人顯然也看到隔壁這位扮男裝的人。

但見臉生，卻又有能力在這風華樓單獨包了個包間看角力賽，心知或許此人有些來頭。

幾人互相對了對眼神，其中一人以手肘頂了頂韓騏的胳膊，低聲道，“嘖，人啊。”

韓騏沒有多想，笑了笑，故作風流瀟灑道，“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扮男裝跑出來玩耍了？”

他說話時沒有刻意低聲音，甚至還帶了些許調侃的語氣，與他一起的其他幾個人也一同看過來。

眼前的小娘子雖然穿著男裝，可即使未施黛也依舊眉眼如畫，仙姿玉質，是個不折不扣的人。

韓騏收起折扇，像模像樣地拱手作揖，“小娘子有禮。”

周菁宓從隔壁傳來靜時便散了些注意力，如今見這小公子眉目清秀、儀表堂堂，卻故作紈绔的模樣，不免覺得有些好笑。

但他話里話外并不算客氣，周菁宓沒有理他的打算。

抬眸微微掃了一眼，便又平靜地移開眼，不曾開口，目也不曾多停留一會兒。

與韓騏一起的人見人如此高傲，心中頗有不忿，腦子一熱，正出口給來個下馬威，就被韓騏制止住。

他低聲道，“君子莫怒，君子莫怒”

那人冷嗤一聲，不再出聲。

韓騏再看向隔壁小臺時，臉上有些尷尬，輕咳一聲，道，“曉凝寒妝素臉，丹青畫出海宮姿 。”

“小娘子卓絕之姿，須得用上好的胭脂相配才是，”他搖了搖扇子，語氣有些自豪，“在下近日正將城中鈺香閣收于家中產業，小娘子若是不介意，可挑上一挑，報上我韓騏的名字便可。”

鈺香閣......

周菁宓聽到這悉的店名，眸微。

一旁的芍藥悄聲嘀咕著，“滄州的鈺香閣分明是承安王妃送給咱們殿下的新婚禮，怎的到他口中便了他韓家的家產了...”

周菁宓沒想到韓騏居然看上了鈺香閣，估計是想買下來，但還未行。

可對面的人卻也不知，滄州鈺香閣的真正主人，就在他面前。

如此一來，事便有趣了。

底下擂臺的第三次對決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，但周菁宓沒有心思再看下去。

示意芍藥莫聲張，轉就想離開臺回到包間。

韓騏的話倒是提醒了，來到滄州這些時日，還從未去鈺香閣看過呢。

對面的韓騏見要走，急之下又喊了聲，“小娘子留步，在下......”

“韓、騏。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倏地從包間里傳出一道冷沉的聲音，帶著迫人的威。

韓騏本能地了脖子，接著便看到，一道高大拔的影從小娘子所在的包間里走出來。

男人步伐沉穩，眸沉，初秋的時節里，明明還算暖和，可他的出現卻帶來了陣陣森寒意。

“牧哥！”

然而慢半拍的韓騏卻并未反應過來，他下意識了自己的胳膊，看到裴牧那張慣常冷著的臉時，驚喜喊出聲。

“牧哥，你也來看角力賽嗎？”

裴牧聲音冷得嚇人，“誰是你哥。”

周菁宓沒想到他們二人居然相識，腳步頓住，好奇地看向裴牧。

然而就是這一眼，讓韓騏想歪了。

纖細人和威武將軍，怎麼都該是絕相配的佳偶，可韓騏卻抬起手，驚詫不已。

“你你你...你們...”

“牧哥，你才新婚不久啊。”

他顧忌著裴牧是自己從小就敬仰崇拜的人，低了聲音，“公主可還在將軍府呢。”

你怎麼能這樣！

拋下公主帶著娘出門，還故意扮男裝！

就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是吧？

聽到他的話，裴牧頭疼地了眉心，冷喝道，“閉。”

韓騏立刻委屈地閉上，可那瞪大了的眼睛，分明還在控訴他這個“薄漢”。

周菁宓聽了這麼一遭，倒算是聽明白了。

掩著輕聲笑開，朝裴牧小聲道，“你是不是該和他說清楚。”

裴牧低頭看。

小公主笑得眉眼完全舒展開，猶如沐浴在秋日中的花一般。

他心底微松，卻在再度抬頭看向韓騏時，眼眸微瞇，“還不快向錦安公主賠罪。”

“什...什麼？！”

這下不只是韓騏大吃一驚，他后的那群公子哥兒，個個瞠目結舌。

剛才還想著給周菁宓下馬威的那一位一，直接跪下，“小人有眼無珠，...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。”

話落，便“砰砰砰”地磕了幾個頭。

這幾人都是滄州城中小小吏家的公子，裴牧鋒利的眸掃了一遍，再重新看向周菁宓時恢復溫和，以眼神詢問想如何置這些人。

周菁宓秀眉微蹙，朝他輕輕搖了搖頭，裴牧會意，大手一揮冷喝出聲，“滾。”

那幾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。

韓騏也想跟著一起，卻未能如愿。

“站住！”

他猛地頓住，屏住呼吸，慢吞吞地轉過頭，“牧哥...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老天爺啊，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