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微涼,今日倒是沒什麼。
離通覺寺不遠的空地上,停了幾輛馬車。
臨近中秋,來祈福的百姓更多。
不過柳麗姝提前安排了一切,在門口與周菁宓相遇后,便殷勤地領著往寺廟側邊的禪房而去。
院子里種著高大的松樹,靜謐又祥和。
這個時節,松樹也仍舊是葉冠茂盛,高大拔。
從禪房出來后,兩人在院中松樹下的石椅上坐下。
幾墻之外,大雄寶殿那有百姓進香聲傳來,熱鬧卻并不喧囂,偶有撞鐘聲響起,反襯得此更加安靜。
通覺寺里的小師傅備來了茶水,柳麗姝命侍將帶來的糕點擺放整齊,接著便興致地說著之后的中秋宴安排。
每年中秋節,滄州會舉行廟會。
而滄州知府則會在知府府邸宴請各位員及其眷屬,裴牧自也在邀行列,況且如今他婚,錦安公主來到滄州,今年這知府府邸的中秋宴,估計會大肆辦。
周菁宓以往在裕京城中,參加的大大小小宮宴席會不計其數,應對這種場合自有一套。
柳麗姝既提起,便也配合著應和了幾句。
通覺寺此地勢較高,甚至可以見寺廟墻外的景。
殿宇巍峨,秋風肅肅,更添幾分莊重。
周菁宓的心思多落在這景上,應得有些漫不經心。
倒是一旁的柳麗姝,態度積極,只是有些言又止。
抬眸悄悄睨了眼周菁宓,見此刻應是心不錯,猶豫后仍是開口,“殿下,臣婦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嗯?”周菁宓終于收回視線,和笑笑,“方夫人但說無妨。”
柳麗姝殷勤地為斟茶,說道,“殿下...可否讓裴將軍莫要再往知府院中送人了?”
周菁宓:???
“送什麼人?”
柳麗姝有些難以啟齒。
自古男人三妻四妾,更何況方志杰乃堂堂滄州知府,按照大瑨律法,可納三妾,通房更是隨他心來。
原本知府院中就已經有兩名妾室,往日方志杰去勾欄院管不著,但近日裴將軍突然給方志杰接連送了好幾名婢。
個個艷麗奪人,狐手段好得很。
們為了爭奪僅剩的這一個妾室名分,將知府后院鬧得犬不寧。
柳麗姝這幾日可以說是日日沒有安生日子過。
可以前方志杰上趕著拉攏裴牧,裴牧皆是一副肅穆冷淡的做派,兩人來往僅限于公事。
如今裴牧突然給方志杰送婢,怎麼想都說不過去。
柳麗姝思前想后,再結合吳英被問斬一事鬧得滿城皆知,心頭突突直跳,只覺莫不是前幾日在梨園攛掇錦安公主選面首的事被裴牧知道了?
無法,只能轉頭來求周菁宓。
那些個婢還在源源不斷送進知府府中,如今后院可以說是“熱鬧得很”。
們不敢在方志杰面前放肆,卻屢屢在面前上演明爭暗斗,風波不斷。
自己這幾日就沒睡過一個好覺。
“就...就是那些婢...”
這話要說出口還是有些難為。
正妻阻攔后院進人,說出去便是爭風吃醋,犯了七出之“妒”條。
但這些時日與周菁宓相,亦探得出這錦安公主是位有商有量的主兒。
周菁宓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。
有些想笑,但忍住了。
想起那日從梨園回來后,男人將抱在懷里時,那霸道又有些委屈的聲音。
柳麗姝帶選面首,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,給方志杰送婢。
一想到這兒,周菁宓便越發想笑。
忍了忍,終是借低頭抿茶的作遮掩了過去。
柳麗姝生怕不同意,“臣婦知曉這請求有些過分,但著實是...是...”
言又止,“還請殿下明鑒,往后臣婦再不敢越矩。”
話落,柳麗姝便從石椅上起來,直直跪下。
周菁宓倒是詫異這突如其來的作,“方夫人請起。”
薔薇意會自家殿下的意思,上前將人扶起。
柳麗姝忐忑,“殿下...”
周菁宓聲笑笑,“方夫人莫擔憂。”
得這句話,柳麗姝便知此事是了。
終于將心放到肚子里。
后院終日鬧哄哄的,要是再來婢的話,真的不了了。
“多謝殿下,多謝殿下。”
周菁宓沒再多說什麼。
兩人復又坐了會兒,這才起離開。
——
青石板鋪就而的廟道上有稀疏的落葉,踩在上邊吱呀作響。
香客了些,與方丈禪別后,周菁宓拎著擺拾階而出。
寺廟外的空地上,有不小攤小販在賣香燭紙錢,生意倒還不錯。
一片熱鬧中,有一道聲音顯得與眾不同。
周菁宓順著聲音去,便見那日在梨園門口看到過的白須道士,現下亦支了個攤,擺在旁邊。
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,目與的相撞,像是等候多時一般,道,“緣來緣去,相遇定局。”
他拂了拂手中的浮塵,作揖再道,“貴人有禮。”
一次便是偶遇,但再多,周菁宓便是不想注意也難。
回站定,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他,眸中清澈,亦顯不出什麼緒。
白須道士還在繼續道,“貴人福緣深厚,自帶吸運,邊親近之人恐有難,待化解。”
此等言論,周菁宓只當他是為了哄騙錢財而編,并未放在心上。
見不說話,老道士再道,“貴人自裕京而來,非富貴能言,親近之人亦在東方,待時日到,您便知貧道所言非虛。”
這話句句皆在表明他知曉的份。
聽起來像是神通廣大,然而周菁宓卻并不買賬。
錦安公主來到滄州的事并不是什麼,老道士想要打聽到并非難事。
周菁宓不再聽他所言,轉便走。
“哎!”
那老道士“哎”了聲,似是想要追,卻被旁側突然出現的一老婦住。
“道長,您上次給我的蝎尾草用完了,可還能再買些?”
那老道士見周菁宓步履不停,心知今日此事無果,不想之過急,便沒再上前,而是回到攤位從容坐下,捋了捋白須,一副高人莫測的模樣。
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,周菁宓聽到老婦的那句話時,腳步微頓。
蝎尾草...
這名字好耳。
周菁宓秀眉微蹙,一旁的芍藥見自家主子如此,悄聲問道,“殿下,怎麼了?”
周菁宓垂眸不語,似是認真想了會兒,卻實在想不起來這種東西在哪里聽到過,便搖了搖頭,踩著馬凳了車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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