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時，在滄州城的將軍府里。

周菁宓坐立難安。

裴牧從何時出門，便從何時開始焦慮。

昨夜守至后半夜，雖然明知即使計劃順利，他也不可能那麼快在昨夜就回來，可還是輾轉反側。

睡不著。

當真是一點也睡不著。

后來還是實在熬不住，疲力盡之時閉眼緩了會兒。

然而沒過多久便又驚醒。

連暖院也不回了，就待在前廳，正對著將軍府大門。

只希能在裴牧回來的第一時間便知道。

向佩英知道擔心，晨起后便也來到前廳。

是上過戰場的人，相比較于周菁宓，此刻要顯得冷靜淡定許多。

待瞧見周菁宓那強撐著的神時，幽幽嘆了口氣。

轉過，和劉管家說了些什麼，這才朝周菁宓走來。

“錦安，你且安心，阿牧定然可以平安歸來的。”

周菁宓緩緩點頭，眼神卻十分堅定，“會的，他會平安回來的。”

向佩英在旁坐下，緩聲開口，“我是將，以前常常同他爹一起上場殺敵，從來不知道在家里等人的滋味。”

似是想起什麼，無聲勾了勾，“后來有一次襲敵，我因為當時了傷，便沒跟著一起去。”

“他爹去了三天三夜，比原定的時間多了整整一天，那時我才知曉，那種不知生死，只能眼等待的覺是多麼折磨人。”

轉過頭，憐地了周菁宓的手。

廳外劉管家適時，手中漆盤上是一盅散著熱氣的桂花蓮子羹。

“先吃點東西，不然子熬不住的。”

周菁宓知曉是有心安自己，乖巧地點點頭。

這一盅桂花蓮子羹甜適口，桂花香氣馥郁。

周菁宓眨了眨眼，眼睫被蒸騰起的熱氣洇，垂眸小口小口地吃著桂花蓮子羹。

一小碗銀耳羹吃完，已是辰時末。

將軍府外仍是靜悄悄的，沒有任何靜。

周菁宓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自覺握，心頭跳越來越沉。

很想出去看看。

但仍記得裴牧離開時說的話。

此去不知能否一切順利，若是有礙，那極有可能滄州城也會變得風云詭譎。

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，若是貿然出去，反而會給他添。

周菁宓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強下心的不安。

直至未時末，將軍府門外倏地響起敲門聲。

周菁宓和向佩英均是一震，兩雙眼睛猛地齊齊向大門。

劉管家甚至不用等們吩咐，連忙跑了出去。

是葉爍。

他尚未學會騎馬，是趕著驢回來報信的。

黝黑小臉上滿是喜，從府門至前廳，一路小跑過來。

“殿下，將軍回來了！”

“將軍回來了！”

周菁宓倏地站起，興許是過于興著急，起時子晃了晃，芍藥連忙上前扶住。

葉爍已經進了前廳，著氣。

趕命人給他倒水。

“殿下，將軍已經回來了。”

葉爍勻了氣，撐著膝蓋說道。

“那他現在在哪兒？可有傷？”

葉爍搖頭，咧著笑，“您放心，將軍好著呢，沒有傷。”

“方志杰和那老道士被關起來，將軍去審他們了。”

他仰頭將杯盞中的水一飲而盡，又接著說道，“他怕您擔心，特命我回來告知您一聲。”

葉爍想參軍，因此中秋節后便時常往軍營跑。

但他年紀小，太過危險的事裴牧不讓他做。

這幾日他日日待在軍營，今日裴牧一路奔馳從沙陀草原回來之后，直往軍營審訊方志杰和老道士。

但念著周菁宓應是十分擔心他，所以讓葉爍先回來報信，讓安心。

聽到葉爍的話，周菁宓心頭的大石陡然落地。

一旁向佩英亦是松了口氣，面上揚起抹笑，“這下你該放心了。”

直到此時，周菁宓角才淡淡牽起，“平安回來便好。”

向佩英輕聲道，“阿牧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，要不你先去休息吧？養一養神。”

“是啊，殿下，您先回去歇一歇吧。”

芍藥和薔薇也是這樣勸。

周菁宓瞧了眼外頭的天。

今日不似前幾日那樣沉，雖是越來越冷，但有秋日的鋪灑下來。

院子里的枝木像是鍍上一層金，格外溫暖。

點了點頭，“走吧，先回去。”

同向佩英打過招呼，便直接回了暖院。

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裴牧平安回來的消息，心頭陡然放松，剛一邁暖院正屋，周菁宓便覺得腦袋昏沉，眼前有些發暈。

強撐著回到里間，換過衫，這才上榻。

這一覺便是天昏地暗，夢里怪陸離。

先是拒絕了與裴牧的婚約，后又被他強掠至滄州，與他了一對怨偶。

可場景一換，便是塵沙狂卷的戰場，戰鼓聲和廝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。

模糊的視線里，眼睜睜看著他從戰馬上倒下，那雙猩紅的眼穿過刀劍影，死死著。

心跳像是被一線狠狠拽住，拼了命地想往他那趕。

然而無論如何努力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有半分小。

張了張，想喊他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，急得快要哭出來。

掙扎之下，失重般一蹬，陡然從夢里驚醒。

耳邊是他低沉著急的聲音，“宓兒不怕，裴牧在這兒。”

“我在這兒呢...”

“裴牧回來了。”

周菁宓整個人被他抱在懷里，男人溫熱的溫傳來，熨暖因為夢魘而發冷的軀。

還有些懵，怔怔開口，“裴牧...”

裴牧的吻落在額間，低聲道，“裴牧在，我回來了。”

溫的吻喚回周菁宓的思緒，本能地抬手回抱住他，臉蛋埋在他膛，嗅他上干凈好聞的味道。

“嗯，你回來了。”

的聲音低低，帶著剛醒來時的微啞，像是小貓兒的尾一般，撓得他心頭發。

裴牧的吻落在臉頰，一點點蹭過的，吻上的。

他吻得格外輕，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般。

要心底的不安。

周菁宓乖巧地窩在他懷里，任由他親著。

直至有些不過氣來，才輕哼一聲。

裴牧不舍地退開，將抱得更，在耳邊低聲哄著，“不怕，我回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