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棠苦地出一個笑，不待回答黎清月的話，白盛萍就警告地瞪了一眼，楚棠便明白，這是白盛萍讓噤聲的意思。

“黎小姐，楚棠出生小門小戶，沒個教養，哪能進陸家的門？不像你，是老爺子親自選中的兒媳。”

白盛萍親昵地與黎清月談笑，完全當楚棠是個明人。

實則心里恨得牙，老爺子就是偏心大兒子，當初給自家兒子挑媳婦，老爺子可是從頭到尾都沒過問一句。

現在到了陸應淮的婚事，竟是親力親為，與港城最大的豪門黎家搭上線，選中的還是黎家最寵的二小姐。

而黎家之所以急著給這位二小姐定親，是因為黎老爺子病重，不久于人世，這才想著在有生之年給最寵的孫找個夫家。

至于黎二小姐寵的原因無他，是因為放眼整個黎家，與黎老爺子長相最為相似的便是黎二小姐。

黎家不是港城最為顯赫的家族，到了黎老爺子這一代，更是發展得如日中天，黎老爺子與夫人育有二子一，三個子中，最為偏的是才與貌冠絕港城的兒。

幾十年過去，相同的寵落到黎清月上，早有傳言猜測黎清月是黎家的下一任掌權人。

白盛萍越想，心里越不是滋味，一旦陸應淮與黎清月的婚事落定，可就大大不利于兒子。

必須阻止陸黎兩家的聯姻！

“還愣著做什麼！”白盛萍將無發泄的火氣都撒在楚棠上，“去切點水果來，再做碗核桃羹給清月暖暖。”

明明傭人就在一旁候著，白盛萍偏偏要使喚楚棠，這是擺明了不會認楚棠這個兒媳。

“好。”楚棠的影是那樣的落寞，從始至終除了陸應淮進來那瞬間，其余時候再沒有看過陸應淮一眼。

說不清心里是什麼覺，只覺得悶得慌，像是心臟被人狠狠錘了一拳。

水果切好，楚棠端上桌，白盛萍嫌棄切塊的形狀，不滿毫無新意的擺盤，勒令重新切一盤。

楚棠心疲憊，切第二盤的時候走神，鋒利的刀將手指劃了條長長的口子，隨便在冷水下沖了兩分鐘，找了個創可粘上，沒事人似的繼續切水果。

這回白盛萍總算找不到挑剔的點，不過白盛萍又提新要求了，核桃要像訂婚宴那回一樣，用手一個個剝。

楚棠表現出不正常的乖順，白盛萍雖心生疑，卻也沒有多想。

核桃羹做好，黎清月看著楚棠端到面前的桌上，才略帶抱歉地說：“不好意思啊，弟妹，忘了告訴你，我對核桃過敏。”

楚棠垂著頭沒有說話，黎清月的視線落在楚棠紅紫的手上，眼里的笑意更甚，“怪不得白阿姨一直夸弟妹呢，弟妹果真很能干。”

黎清月說完端起核桃羹，朝沙發上正在理工作的陸應淮看去，“應淮，你要不要嘗嘗弟妹的手藝？聞著很香呢。”

陸應淮掀眼看過來，黎清月霎時紅了臉，“應淮。”

不過是一瞬間，陸應淮又重回工作狀態，黎清月便朝楚棠招招手，“弟妹，看來你這碗核桃羹要自己解決了。”

“我——”楚棠接過核桃羹，大腦轉得很慢，慢吞吞地說：“對核桃羹過敏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黎清月笑了笑，“這麼多年來，我只聽說過我姑姑，還有我對核桃過敏，沒想到弟妹跟我們一樣。”

白盛萍臉上很不彩，楚棠這個小賤人怎麼那麼多事！

“清月讓你吃你就是，哪兒那麼多事，還對核桃過敏！我看你就是在撒謊！真以為和清月一樣，是大小姐了？我告訴你，你沒那個命！”

白盛萍說話很難聽，楚棠臉一陣紅一陣白。

黎清月裝模作樣開口：“白阿姨，可能我討弟妹嫌了，不然弟妹怎麼會一點面子不給我。”

說完懊悔地掩飾住紅，“瞧我這，真是什麼話都藏不住。”

“清月一番好意，你還不趕吃！”白盛萍說著命令兩名傭人按住楚棠，親自端起了那碗核桃羹。

一整碗核桃羹被白盛萍強行喂進了楚棠里，白盛萍將空碗遞給傭人，仔細端詳楚棠那張清冷絕的臉。

白盛萍冷哼：“這不是沒過敏麼！裝什麼裝！”

楚棠說不出話，嚨已經腫了起來，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困難。

客廳一時安靜。

最后是黎清月打破了這份沉默。

“應淮，我初來京城，想去逛逛，你有沒有時間陪我？”

“沒有。”陸應淮毫不給黎清月面子。

白盛萍見黎清月臉有些難看，主說道：“應淮工作忙，這樣，白阿姨陪你，你們好事將近，也是時候去那些店看看，將來也方便置辦。”

聽到白盛萍提起訂婚，黎清月臉才好看了些許。

黎清月和白盛萍前腳剛走，后腳楚棠就“咚”地摔到了地上。

渾起了水泡，臉漲紅，倒地后昏死了過去。

等再度睜眼，是在醫院病房，

消毒水的味道讓生理不適，胃仍然在絞痛，痛得滿頭大汗。

失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燈。

不知何時淚水流了滿面。

母親離開了，害怕與母親之間的聯結會消失，可那碗核桃羹讓想起了母親。

記憶倒回暈倒那一刻，似乎有慌的腳步聲朝走來。

是傭人麼？還是……

楚棠頭痛裂，閉上眼不再去想是誰及時將送到醫院來。

在醫院輸完藥水，楚棠提出要出院，被醫生狠狠訓了一頓，最后說服不了，只好給開了藥。

楚棠還很虛弱，走兩步路就累得不過氣，只好蹲在路邊休息起來。

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自楚棠后響起：“棠棠寶貝兒，你怎麼在這里？藥？你生病了？”

楚棠聽出是裴聽暮的聲音，沒有回頭。

實在太累了。

裴聽暮一只手打著石膏，繞到楚棠面前，往面前一蹲，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泛著淚，“棠棠你怎麼不理我？”

委屈得像條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。

“裴爺。”

楚棠的聲音沙啞得近乎難聽，嚇得裴聽暮跳了起來，“棠棠，你的聲音！！”

“過兩天就好了。”楚棠疲憊地閉上眼，“裴爺，借你的肩膀靠靠。”

裴聽暮沒有毫猶豫，靠著楚棠坐在路邊，不要臉地說：“棠棠你睡我上吧。”

楚棠沒有理會裴聽暮，將腦袋靠在了裴聽暮肩膀上。

正巧這時楚世明打來電話。

“楚棠，你母親明天火化，葬禮后天舉行，別忘了！”

說完就掛斷電話。

楚棠不知道楚世明為什麼改了主意，明明他一點不關心母親的。

實在累得慌，心想，等恢復恢復力氣再思考。

路對面，陸應淮拎著剛打包的排骨湯，旁跟著周巖。

周巖覺得周圍的空氣驟降到零點，他打了個哆嗦，下一秒手里多出一盒排骨湯。

“陸總，這是……”周巖覺得自己拿的是塊燒紅的鐵。

陸應淮出煙盒，移開落在楚棠上的視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