量矮小的中年人趔趄地跑上前抓住曹羽的胳膊,淚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曹羽也有些想哭。
“媽以為你丟了,”王秀娟哭得站不住:“怎麼不聯系家里人?你想讓我和你爸嚇死啊。”
曹羽拿紙給眼淚:“我就是出來闖闖,外面好的。”
“好什麼好。”王秀娟著曹羽的頭,滿眼心疼:“瘦了這麼多,你現在知道有多苦了吧。去收拾收拾,跟我回家。”
曹羽有點不愿意了:“你回去吧。”
說著,給王秀娟指指自己的工作臺:“我現在就在這兒給人做咖啡,不比在家掙得多啊。”
王秀娟呸了一聲:“什麼七八糟的工作,你一個孩子在外面跑什麼跑。你知不知道人家怎麼說我和你爸的,說你是不是跟人私奔了,我和你爸的臉都被丟了。”
曹羽甩開的胳膊:“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兒,我又管不住他們的,難不一輩子待在家里。”
“我不也是一樣嗎。”王秀娟把上的圍扯下來:“掙錢那都是男人的事兒,人就不應該出來拋頭面,媽跟你說的你就是不聽。”
“媽!”曹羽火氣上來了:“我說了不走不走!不走!!我就是不回去又怎麼樣!!!”
推了王秀娟一把,本意是想讓離自己遠點兒,沒控制好力道,把媽推倒了。
媽穿著破舊,倒在地上,滿頭花白的頭發,看上去令人心酸。
曹羽吸了吸鼻子,手又去撈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王秀娟擺擺手:“媽知道。”
這樣,有時候曹羽都不知道該怎麼對。
曹羽幫拍了拍服上不存在的灰,抬眼間瞅見胳膊上的淤青。
忽然一愣,手抓住母親枯樹皮一樣的手,把的袖子往上捋。
整條胳膊上都是可怖的淤青。
王秀娟像是被掉了服一樣難堪,連忙拍開曹羽的手把袖子放下來。
“怎麼弄的?”曹羽揚聲:“我爸又打你了。”
王秀娟說:“沒有沒有,我自己不小心摔的。”
曹羽怒火中燒:“他打你你還為他開,我現在就要報警。”
說著從兜里出手機,卻被王秀娟眼疾手快地搶走了。
怯懦的中年人罵道:“你是不是在外面跑得腦子壞了?那是你親爹,報什麼警!”
曹羽看著,無力從后背升起。
王秀娟道:“你跟我回去,啥事都好說。”
“還回去干什麼,讓他繼續打你?”曹羽想到這里,忽然道:“媽,反正你也過來了,你別回去了,跟我一塊兒留在這兒吧。我租了房子,咱們倆住一起,我……”
啪——
一掌迎頭落下來,截斷了曹羽的話。
王秀娟著的腦門:“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麼,有你爸的地方才有家!”
曹羽左臉火辣辣的,了干裂的,和從樓上匆匆下來的姜嫻對上視線。
姜嫻看見曹羽出一個慘白的笑容。
曾經姜嫻很羨慕雙親在的人,覺得有了家,有了溫暖,有了堅實的后盾。
曹羽的境遇推翻了這些想法,變了一個活生生的反例。
這時候姜嫻才真正會到藺元洲所說的管不了是什麼意思,沒有辦法讓曹羽自由。
而曹羽也不會愿意接幫助,拖累自己的朋友。
想要割舍又無法完全割舍的親,變了捆綁住自己的最后一繩子。
曹羽來的那天是個大晴天,走的那天也是個大晴天。
背對著姜嫻一步步遠走,瀟灑地揮揮手,去迎接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斗爭。
并沒有認命。
夜。
藺元洲并沒有睡著,聽見姜嫻的囈語。
說,冷。
可現在是夏天。
也許是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。
藺元洲關了空調,從床上下去拉開窗戶讓外面清爽的夜風吹進來。
他轉過,看見姜嫻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。
沒說話,呆坐幾秒鐘,又躺了下去。
藺元洲走到床邊去的額頭,十分滾燙。
突然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像無浮萍抓住了什麼東西,親昵地蹭了蹭。
“姜嫻。”
無人應聲。
藺元洲撈起姜嫻,找到的服幫穿上,抱著下樓。
一輛黑轎車開過來停在門口,藺元洲抱著姜嫻上車,凜聲道:“去醫院。”
司機應聲,車子緩緩駛離。
姜嫻上很燙,燒得沒有了意識,瘦的在藺元洲懷里,臉頰在他肩膀上,一也不。
他看了許久,頓了頓,俯吻了吻的額頭。
姜嫻嚶嚀一聲,像是被醒了,腦袋往他懷里使勁兒拱了拱:“媽媽……”
藺元洲氣得直發笑。
他掰正姜嫻的腦袋,了臉上的。
他來到萍江之前,是打定主意要報復這個無無義的人的。
剛剛失明的那段時間,誰都能來踩他一腳。
墻倒眾人推,理之中。
藺元洲把那些人都記下來,他復明之后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回到江城一個個理他們。
然而兜來轉去,他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,鬼使神差地來到這里。
可能是恨姜嫻離了自己卻過得那麼好,更恨自己不夠恨。
“如果我和溫復淮之間只能活一個,”藺元洲低聲問:“你想讓誰活?”
不過此時姜嫻并不能開口回答他。
藺元洲抱著,有那麼一瞬間犯賤的覺車禍那天砸在上的雨水,也不那麼疼了。
他閉上眼,不太愿意相信這樣的事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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