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申時末，那丫鬟才慌慌張張跑回來。

一進李甄屋子里，便直接跪倒在地。

李甄見此，心頭倏地閃過不好的預。

“說，世子去哪兒了？”

“小姐...”那丫鬟甚至不敢抬起頭，“小姐...”

“說。”

“世子他...他去了紅袖樓...”

“什麼！”

李甄腦中像是被雷劈過一般，慌又憤怒，“他去紅袖樓了？”

丫鬟見如此生氣，心道果然小姐對世子癡心一片，知曉世子在外拈花惹草，竟如此傷心憤怒。

“奴婢親眼所見，世子的馬車現下還停在紅袖樓后門呢。”

“后門...”

李甄被這兩個字點醒。

齊軒逸仍在孝期，即使去紅袖樓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去，只敢從后門。

如此一來，他不一定見得到孟筠枝的。

李甄在心中如此安自己，卻也覺得無法再等下去。

要立刻確認，確認齊軒逸見不到孟筠枝。

“馬上備馬車。”

丫鬟一愣，“小姐，天已經暗下，您這是要去那兒？”

李甄猛地轉過頭，眼神兇狠，“不該問的事別問。”

“是...是。”

——

一個時辰之后，紅袖樓里。

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髭須男人在走廊上拉住老鴇。

此人正是當初收了李甄錢財，幫著一起將孟筠枝賣到紅袖樓的人。

“你們這兒那個...”

什麼來著？

云芝？還是盈梔？

“那個什麼盈梔的，出來陪本大爺。”

老鴇見此人面，尚有幾分好脾氣，“這位爺，我們這兒可沒有盈梔的姑娘。”

男人皺著眉，“沒有嗎？”

“沒有，”老鴇陪著笑，“不過云芝的倒是有一個。”

“但被王員外包了，如今可見不了其他客人，除非王員外同意。”

開門做生意的，只認錢和權。

那王員外給的銀子足夠多，包下云芝一年綽綽有余，那老鴇自然不會和銀子過不去。

“你確定？”

老鴇笑呵呵地拂了拂手中沾著廉價香氣味的手帕，“這位爺，別的我不確定，可銀子我總歸是認得的吧？”

“您說，我能不確定嗎？”

中年男子聽此，亦覺得有道理。

李甄給他銀子讓他進來，也只是探聽那子現況如何罷了。

既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消息，便也不再糾纏，拎著酒壇子走開。

不多時，紅袖樓旁側、昏暗的巷道之。

那中年男子打了個酒嗝，不耐地敲響馬車車窗。

“放心吧，你要打聽那個什麼云...云芷？”中年男子頓了頓，有些記不太清這個名字了，“已經被城里的老頭富商包了一年，這一年，不能接別的客。”

“你確定？”

聞言，李甄心中一喜。

孟筠枝若是被人包了，那齊軒逸自然不可能見得到。

即使真的見到了，堂堂文臨伯世子，必定不可能要一個一雙玉臂萬人枕的人。

思及此，李甄心頭那塊著自己的大石才徹底放下。

松了口氣，聲音冷了下來，“行了，你走吧。”

那中年男子對的冷言冷語倒也并不介意，反正只要給了銀子，一切都好說。

他復又拎著酒壇子，轉了紅袖樓的門。

“走吧，回府。”

李甄雖然仍舊惱于齊軒逸來紅袖樓尋歡作樂，但好歹自己擔心的事不會發生，便沒再說什麼，直接命人回府。

直待了文臨伯府，自己的院子里，看向后的丫鬟，“明日去一趟君康堂，就說之前的藥沒什麼效果，問張大夫要些見效快的藥。”

齊軒逸既然靠不住，那就要靠自己，立足于這京城。

幾日后的春日宴便是的首個機會，得把握住才行。

......

而此時，紅袖樓二樓的一間寬敞包間，男男滿座，一眼瞧去，多是京城中的紈绔子弟，個個懷中抱著花娘。

齊軒逸和沈欒便在其中。

笙歌艷舞，調笑不停。

而他今日命小廝回去拿的那些紙張，赫然是幾首詩艷詞。

此刻經由他口中念出，以做助興。

滿室影匯，花娘斟酒服侍，不多時便被上下其手，笑息不止。

***

是日。

孟筠枝一素白，頭戴帷帽，從顧府側門而出，踩著馬凳上了馬車。

自從上次提過讓春雯去除臉上那道疤，這幾日便一直在接張叔的診治和施藥。

孟筠枝不便外出，但今日終是沒忍住，想要去君康堂看看春雯。

馬車轔轔而行，市集熱鬧，熙熙攘攘。

約莫一盞茶的功夫，馬車停在了君康堂的側門。

香巧下了車，練敲響門環。

里頭的人聽到悉的節奏，馬上打開門。

孟筠枝在香草的攙扶下，下了馬車。

腰間一條天青衿帶，纏住盈盈一握的腰肢。

衿帶一角被風微拂，輕輕飄起。

如今孟筠枝來這君康堂后院已經是十分稔，了側門后直接往后院而去。

而在后院二樓的房間，張叔正在替春雯換藥。

的疤畢竟已經過去好幾年，想要徹底去除，須得吃些苦頭才行。

以前在春雯心中，這疤沒有去除的必要，但如今既下了決心要除疤，那這點皮之痛，尚且得。

只是藥沾在臉上，痛亦十分明顯。

孟筠枝敲門時，春雯忍得額間已經出了層細的汗。

聽到開門靜，張叔和春雯皆下意識投來視線。

“姑娘...”

孟筠枝輕聲道，“你們繼續上藥。”

從懷襟中掏出巾帕，上前為春雯仔細汗。

那傷口需要去舊皮生新皮，眼下因為舊皮落，顯現出微的。

孟筠枝瞧了幾眼，便不忍心再看。

須臾，張叔收回手，這才結束上藥。

孟筠枝親自為二人倒了茶。

張叔道，“這幾日還是同之前一樣，需要忌口。”

他一邊說一邊收拾東西，聲音頓了頓。

“還有，傷口不能水，不能抓撓，”孟筠枝接過他的話，繼續道，“亦得保持干凈清爽。”

張叔笑著看，“姑娘怎的知曉得這麼仔細？”

孟筠枝道，“知曉春雯要去除這傷疤，我便看了些這方面的書籍。”

亦是揚著輕笑，“張叔，我說得對不對？”

“對對對，”張叔看向春雯，“姑娘說得對，切莫因為覺得，就手抓撓。”

房間里氣氛和諧，春雯亦是想笑，只是現下臉上有傷，微微一便會扯傷口。

疼得眼底泛著淚花。

孟筠枝連忙抬手按下的角，“莫笑了，待你的傷徹底好了，再笑也不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