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如今看來，趙煥著實有些可疑。

想到這兒，顧凜忱便歇了今夜留宿的心思。

他站起，轉便又要想從窗戶躍出去。

但似是想起什麼，又回過頭來，俯在上落下一吻，低聲道，“我先走了。”

話落，他便真的從微敞的窗牖翻躍而出。

手矯捷靈敏，轉瞬間就消失在夜之中。

在顧凜忱走后，孟筠枝才抱著被子回想著適才兩人所說的一切。

如果趙煥真的和父親的案子有關，那趙理是否知？

趙理的死又是否是巧合？還是人為所致？

夜已深。

孟筠枝在床榻之上輾轉反側，腦海中思緒混沌，卻難以分析縷。

直到月上中天之時，才沉沉睡去。

——

翌日。

膳桌旁。

趙煥的事過于蹊蹺，孟筠枝從昨夜到現在，一直回想著之前他在孟府的為人世，卻仍想不出哪里不對勁。

用膳時不專心，連孟文康都瞧出幾分端倪。

“今日這是怎麼了？膳食不合胃口？”

孟筠枝回神，搖了搖頭，“許是昨夜沒睡好。”

孟文康一直將趙理當自己人看待，現在事還沒個定數，還是暫時不同他說這些了。

徒增傷和疑罷了。

思及此，孟筠枝打起神，讓自己不再胡思想，專心用膳。

用過早膳，孟文康起出門。

然而門剛一打開，就看到一個不速之客。

齊軒逸。

廊道之下，冷月冷著一張臉，劍鞘就這麼直直抵在齊軒逸間，不讓他再近半步。

齊軒逸不知孟筠枝旁何時有了個這麼厲害的侍衛，但這劍就抵在他面前，他大氣不敢。

不過他面上仍舊勉強維持著文臨伯府世子的面，虛張聲勢道，“我乃文臨伯府世子，你豈敢如此無禮！”

冷月不理他所說的，以劍鞘抵近，迫他退出廊道，“出去。”

齊軒逸連退了幾小步，眼瞧著就要退出廊道時，便聽得面前的門“吱呀——”一聲打開了。

他看向來人，驚喜道，“孟伯父，筠枝！”

即使被冷月拿劍鞘抵著，他仍是裝模作樣地作揖，“聽聞孟伯父平安回京，沉冤得雪，如今復原職，軒逸亦為伯父到開心。”

“從寧古塔回京，千里迢迢，伯父辛苦了。”

孟文康本就痛恨文臨伯府趁他不在欺負孟筠枝，沒想到他沒上門討個說法，反倒是齊軒逸還敢來他面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。

他寬袖猛地一揮，“你趕走，我們孟家不歡迎你。”

齊軒逸想要上前說話，卻因為冷月的存在，無法靠近半分。

只能道，“伯父有所不知，您被流放一案，文臨伯府當真已經是盡力了。”

他嘆了口氣，“只是...當時證就擺在眼前，京兆府定案定得這麼快，我們也不好過分干預。”

“這朝堂之事，筠枝不懂，您應是明白的啊。”

聽他在這里胡說八道，孟筠枝氣不打一來，“齊軒逸，做人要有自知之明。”

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。

齊軒逸看向，眼睛一瞇，聲音低緩道，“筠枝，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，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委屈，你信我這一次好不好？”

他這話說得萬分誠懇，若是不明就里的人，當真是要以為他有多深。

孟文康自是不會信他，“你滾，往后我們孟家與你們文臨伯府再無瓜葛。”

“伯父，筠枝與我定下過婚約，如今雖說是解除了，但影響還是有的，您也要為筠枝考慮考慮啊。”

話里話外，便是說定了孟筠枝只能嫁給他一樣。

孟文康一介文臣，這下當真是被氣得臉紅脖子，“我的閨，嫁與不嫁，嫁給誰，與你有何干系！”

“便是不嫁，我孟文康也養得了一輩子。”

這話說得擲地有聲，孟筠枝不愣住。

孟文康寵，但他板正守規，過于清正，如今能從他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，孟筠枝說不驚訝是假的。

“阿爹...”

孟文康以為擔心害怕，輕拍了拍的手，安道，“姎姎別怕。”

他轉過頭瞪向齊軒逸，“你齊軒逸虛假意求娶在先，文臨伯府落井下石趁機解除婚約在后，如今還想三言兩語將我兒哄騙回去？”

孟文康冷嗤一聲，“齊世子這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？”

“相鼠有皮，人而無儀，齊世子是半點也沒學到。”

孟筠枝差點沒笑出聲。

從來沒想過，孟文康這樣的文人氣極了罵人竟是這般解氣。

相鼠有皮，人而無儀？

不就是在說齊軒逸沒皮沒臉嗎。

“這...”齊軒逸也是沒想到孟文康竟會這般不給面子，好歹他是堂堂文臨伯府的世子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強下心中不耐，“孟伯父，小心禍從口出。”

孟文康不僅罵了齊軒逸，還連帶著文臨伯府也罵了。

孟筠枝見他還不解氣，連忙將人拉住。

孟文康剛剛才復原職，明里暗里不知得有多雙眼睛盯著他。

齊家在朝堂之上雖無實職，但畢竟是高門族，若是真將文臨伯府得罪狠了，于孟文康的仕途無益。

思及此，孟筠枝兀自朝孟文康搖了搖頭，示意他莫再同齊軒逸爭下去。

孟文康這才歇了想繼續罵人的念頭。

然而此舉落在齊軒逸眼中，卻是了不同的意思。

他面喜，正要說些什麼，便聽到孟筠枝開口道，“齊世子，你我不是同路人。”

孟筠枝強下心中的不快，“往后，咱們橋歸橋，路歸路，兩不相犯。”

“你趕走吧，別待在這兒了。”

客棧不比私宅，他若是再待下去，保不齊會被別的人看到。

清晨的傾灑而下，一簡單的，站在廊檐下，發髻上只戴了支碧玉劍簪，卻難掩芙蓉之。

這般勸說，似是多了幾分苦口婆心的意思。

齊軒逸的目一錯不錯落在上，倏地明白過來的良苦用心。

片刻后，拱手作揖，故作深道，“好，我聽筠枝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