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凜忱自是到他的視線。

男人眉目微斂，下頜線條凌厲冷，沒有回應葉瑾鄞的揶揄。

他的目一錯不錯落在大殿正中央。

在他的視線之中，孟筠枝彎膝行禮，施施然坐下，纖指輕上琴弦。

一曲《歸去來辭》緩緩響起。

清音飄然，如空靈之音，徐徐耳，緩緩心。

之前在顧府時，顧凜忱就曾見過琴。

每當這個時刻，總是格外認真，纖細單薄的腰背繃直，眼眸微斂，卷翹眼睫在眼瞼投出小小的影，目落在琴上，好似這世間，只剩下與這把琴。

沉浸其中，未覺旁人。

裊裊琴音抒心雅致，一曲終了，順明帝帶頭鼓掌，“好！”

皇后亦是和笑著，“沒想到孟家小竟還有此琴藝，當真是才貌雙全。”

帝后帶了這個頭，一時之間，殿中贊聲不絕于耳。

葉瑾灝亦跟著搖頭晃腦地贊了幾聲，“此曲只應天上有。”

此更是人間不多得。

他目落在孟筠枝上，眼底似是閃過。

一旁的穎妃自是注意到他的表。

面微沉，卻又礙于兩人位置的距離，無法直接出聲提醒，只得招手命侍過來，低語幾句，讓其轉告給葉瑾灝。

被穎妃如此耳提面命地提點，葉瑾灝終是收斂了些。

大殿之中，孟筠枝微微揚，勾出一個恰到好的笑容，并未因為周圍的贊聲而自鳴得意，仍是恭敬謙虛行禮，“多謝陛下皇后夸獎，臣獻丑了。”

順明帝今夜心不錯，朗聲道，“孟家，琴助興有功，可有什麼想要的賞賜？”

孟筠枝低首搖頭，“能在宮宴上為陛下皇后和諸位琴，是筠枝之幸，不敢再求賞賜。”

這般話語，禮節周到且還擺正了自己的位置，順明帝和皇后在心中對的印象又更好了些。

皇后溫聲道，“陛下一言九鼎，你只管說便是了。”

說實話，孟筠枝什麼都不想要。

孟文康已經復原職，許鷺的案子給顧凜忱是最放心的。

眼下醉香居持續進賬，不缺錢不缺人，亦不想出風頭。

這一時半刻讓說出想要什麼賞賜，當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正猶豫之時，順明帝再度出聲，“孟家，芳齡幾何？”

孟筠枝回神，乖順應道，“回陛下，臣十六。”

“可有婚配？”

這話的意思...

孟筠枝心跳驟沉，了藏在袖中的手，下意識就要抬眸去看顧凜忱，卻又生生忍住。

順明帝此話一出，殿中多道視線齊刷刷落在上。

而顧凜忱的目，更是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上。

男人眉目微沉，握著杯盞的大手不自覺收。

一旁的葉瑾鄞睨他一眼，好整以暇地低了聲道，“阿忱，杯子是無辜的。”

殿中安靜，所有人都在等待孟筠枝的回答。

包括今夜落坐于斜對面的齊軒逸。

不過須臾，清澈的聲音響起。

“回陛下，臣未有婚配。”

此話一落，眾人面各有不同。

席間那些曾知曉文臨伯府與孟家婚約的人視線皆在兩人之間來回，表彩。

而齊軒逸死死盯著孟筠枝的影，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。

“沒有婚配啊...”順明帝低聲道，目在席下來回，一一掃過自己的兒子們。

孟文康僅是個禮部侍郎，孟筠枝若是配老二葉瑾桓，倒是恰恰好。

但老大葉瑾灝都還尚未娶妻，老二還得往后稍稍。

思及此，順明帝收回了視線。

然而他的舉全都落顧凜忱眼中，男人原本搭在膝上的大手握拳，眸中閃過沉。

見順明帝沒有接話，皇后適時開口，“一家好百家求，想來孟侍郎還得仔細挑選。”

話音一落，帝后相視一眼。

皇后想了想，又道，“孟家琴助興有功，遵陛下口諭，賜玉如意一對。”

聞言，孟筠枝暗自松了口氣。

被點名的孟文康前行幾步，來到旁，兩人一同行禮，“多謝陛下恩賜。”

接過賞賜，父倆回到座位上。

一旁的溫婉婉始終看著孟筠枝，眸中清明亮，滿是欣賞，“筠枝的琴音，今日一聽，果然悠揚如天籟。”

直至聽到溫婉婉的聲音，孟筠枝才稍稍放松了些。

朝笑了笑，低首抿了口桃花釀。

殿中的竹聲再度響起，臣子們談敘話，詩作對。

而上座之中，穎妃借著側過頭飲酒之際，朝葉瑾灝使了使眼。

后者會意，端著酒杯舉起，又命一旁的侍趕為顧凜忱斟酒。

他舉杯示意，笑著道，“顧大人為我大靖鞠躬盡瘁，實在令人佩服。”

顧凜忱倒也并未不給面子，只是當他慢悠悠舉杯時，順明帝已經率先發話。

“敬酒不急，不急。”

“阿忱剛回來，讓他吃些東西先。”

聞言，葉瑾灝面上的笑有些尷尬，只得轉過頭面向順明帝，低首認錯，“父皇英明，是兒臣考慮不周。”

顧凜忱睨他一眼，又將杯盞放下。

即使是面對著皇子，他也依舊不卑不，舉手投足間盛氣傲然。

如此氣度，自是引得周圍諸多目皆落在他上。

坐在孟筠枝旁邊的溫婉婉也不例外。

青而又怯，忍不住抬眸，紅了耳之后又飛快收回視線。

這些小作盡孟筠枝眼中。

抿了抿，心中五味雜陳。

溫婉婉心悅于顧凜忱，而和顧凜忱之間諸多牽絆。

或許...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場合，同溫婉婉明說才是。

心里裝了事，垂眸，又飲了杯桃花釀。

卻在舉杯時，不甚將杯子打翻。

清酒灑落，臟了。

林窈一直注意著這邊的靜，見此，讓芙蕖過來傳話。

“孟姑娘，郡主已與皇后娘娘打過招呼，命宮帶您去更。”

孟筠枝抬眸看向林窈，見俏皮地點了點頭，遂起，跟著芙蕖離開。

宮殿之中，酒過三巡，依舊熱鬧，沒有人注意到有道裊娜倩影離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