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夜漫漫，難以眠。

順明帝在宮宴之上的舉，不僅僅只引起文臨伯府的注意。

夜半時分，延福坊的某一宅院之中。

昏暗的書房里，圈椅之上坐著一人。

房里沒有點燈，只有窗外月傾灑而下，出大片影。

安靜的環境之中，倏地響起指節敲擊桌案的聲音。

書房門被推開，有下屬，候在一旁，恭聲道，“大人，史大夫…”

下屬言又止，明顯是不知該如何繼續。

指節敲擊桌案的聲音停下。

幽暗之中，男人沉聲道，“黎束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“黎家公子已經回來。”

“那便開始吧，”男人似是想起宮宴之上，順明帝那在孟筠枝和桓王之間來回的視線，聲音更加沉，“史臺的人，一定不能為三皇子所用。”

“是。”

屬下領了命，起退了出去。

***

是日。

大理寺。

子昕手里抱著一摞卷宗，往顧簽押房而去。

剛過月門，后便有腳步聲追過來。

他往后一看，是敕奕。

“有消息了？”

敕奕面容微肅，點了點頭，“是。”

瞧他這表，子昕便知帶回來的估計不是什麼好消息。

兩人默契地加快腳步，一起去找顧凜忱。

簽押房之，一暗紫袍的男人坐于桌案之后，正垂眸認真看著案卷。

聽到子昕和敕奕的腳步聲，在兩人還未出聲前，就已經開口，“進來吧。”

房門被推開，子昕率先開口，“大人，這是京兆府那邊送來復核的案件卷宗。”

“放這兒吧。”

顧凜忱抬眸看向敕奕，“查到什麼了？”

敕奕上前，道，“大人，趙煥死了。”

聞言，顧凜忱手上作一頓，將筆放下，“仔細說說。”

趙理死，趙煥也死。

此案所牽扯的，已經不僅僅只是許鷺的栽贓陷害和監守自盜。

“在給趙理辦完喪葬禮之后，趙煥收拾東西來到京城中，他租住在城西的一小院子里。”

“前幾日，他被發現死在家中，家里被翻箱倒柜，上財也被洗劫一空，看起來像是被盜賊所殺。”

“他住在京？”

顧凜忱似是有些意外。

若是趙理的死非同尋常、與趙煥有關，那在葬禮之后，他應該是收拾東西去一個離老家和京遠遠的地方才對。

這也是顧凜忱一開始查找他的思路，然而他們越往遠找，卻越找不到。

沒想到，趙煥反其道而行，反而來到京城中。

這實在令人生疑。

“是，”敕奕應了聲，又繼續說道，“殺害趙煥的兇手已經抓到。”

趙煥死在京城中，那麼案子必定是給京兆府的。

聽到敕奕的話，顧凜忱的目落在子昕剛抱過來的那疊卷宗之上。

子昕也反應過來，連忙上手翻找。

果然。

在這一摞卷宗的最下邊，找到了一份死者名為趙煥的案卷。

“大人，在這兒。”

顧凜忱接過卷宗打開。

趙煥的案子并不復雜。

據京兆府的調查和記載，殺害趙煥的兇手是一名名俊的書生。

俊患重癥，走投無路之下，偶然看到從賭場出來的趙煥。

當日趙煥贏了些錢，豪氣地要請賭友吃飯。

古人言財不外，然而趙煥難得贏錢，自是到炫耀。

俊知曉他上帶著銀錢，遂起了搶劫財的心思。

那日他尾隨著趙煥回到城西的住所，趁著夜黑了之后，潛他家中。

卻沒想到翻箱倒柜時將趙煥驚醒，兩人扭打起來。

趙煥有疾，彼時人又剛從睡夢中醒來，腦子尚未清醒，幾下就被俊按倒，掙扎之時俊隨手抄起旁邊的桌椅，朝他猛砸過去。

趙煥終是應聲倒地。

見趙煥沒了靜，俊驚慌失措地卷走他的財，逃之夭夭。

然而回去之后，他始終惶惶難以度日，最終于前幾日去了京兆府自首。

趙煥那廝喜歡混跡于賭場，平日里不歸家也是常有的事。

街坊鄰居即使連續幾日沒見到他，也并不覺得奇怪。

直到京兆府在俊的帶領下去到趙煥的城西住所時，周圍仍舊沒人發現他的尸。

此案不僅有俊的口供，還有他慌時掉落在趙煥家中的巾帕。

可以說是證據確鑿，因此京兆府定案定得很快。

這才幾日，卷宗便被送至大理寺復核。

看完卷宗，顧凜忱直接站起，“走，去京兆府。”

敕奕和子昕都明白此案的重要，連忙跟上。

三人一起出了大理寺。

京兆府——

錢銘剛破了一起富家子強搶民導致子辱跳河自盡的案子。

案子并不難，然而害人家屬悲戚萬分，整日來到京兆府哭訴，他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。

眼下好不容易躲到后院里躲清凈，茶還沒喝幾口，就聽到隨從小跑著來報。

“大人，大人，大理寺卿顧大人來了...”

“什麼！”

聞言，錢銘驚得從座椅上站起來，“他來做什麼？”

京兆府所辦的人命案以及與員世家相關的案子，在定案之后，都需要送大理寺復核。

顧凜忱其實不常來京兆府，但他每回來，都準有大事。

此前孟文康和許鷺的案子，錢銘還歷歷在目，一想起來，荷包里的奉銀就作痛。

話說錢銘作為京兆府，級其實和顧凜忱這個大理寺卿差不多。

但顧凜忱是何出，他再清楚不過。

天子近臣，圣上對他的偏和寵信，滿朝文武無不清楚。

這麼一對比，錢銘在顧凜忱面前都要矮上幾分。

現下聽到顧凜忱到來，滿心只剩下驚懼心虛。

生怕自己是不是哪個案子又出什麼紕了。

然而還未等他想清楚，顧凜忱已經大步邁了進來。

錢銘只能趕迎出去，“顧大人這般行匆匆，是發生何事了？”

顧凜忱眉目肅沉，沒有同他廢話，直接道，“俊現在人在哪兒？”

“俊？”

錢銘愣了愣，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此人。

一旁的隨從小聲提醒，“大人，就是前幾日那個殺了人的書生。”

錢銘這才恍然大悟，“他人就關在京兆府的牢獄之中，顧大人可是要見？”

顧凜忱已經回，往外走，厲聲道，“錢大人，帶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