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徹底暗下。

溫婉婉房中的燭火并未燃上。

明霞端著湯藥，將漆盤放在桌上，轉想去找火折子。

“不用點，”溫婉婉出聲。

昏暗安靜的房間里，這道聲音顯得格外清晰，卻又虛弱。

明霞，“小姐，該喝藥了。”

溫婉婉哪里還有心喝藥，“先放著吧。”

“小姐，半個時辰前您就是這樣說的。”

這藥溫了涼，涼了溫，總是如此反復，怕不是藥效都要散了不。

聞言，溫婉婉微微抬眸。

目所及之，所視之并不清晰，只有明霞彎腰候在屏風旁的影尤為明顯。

嘆了口氣，終是道，“燃燈吧。”

“是，”明霞作利落。

很快，房中燭火依次亮起，亮堂通明。

溫婉婉抬手接過裝著湯藥的瓷碗，蹙著秀眉一飲而盡。

人在煩悶時，連苦味都會被放大。

一碗藥湯，險些直接嘔出來。

好在明霞及時送來餞，“小姐，您要保重。”

下舌尖的那一點苦，溫婉婉喃喃道，“你說，父親為何非要讓我嫁給黎束？”

“這...奴婢不知。”

明霞如何能知曉溫亭才是怎麼想的，只能勸道，“小姐，今夜老爺正在氣頭上，或許等您過幾日再好好和他說一說，說不定老爺就會同意了。”

溫婉婉想起適才書房里溫亭才的表，嘆了口氣。

希如此吧。

***

夜已深，深宮影綽。

屏風之后，傳來一道聲，“查到什麼了？”

跪在屏風外的人將查到的證呈上，道，“娘娘，當年之事，并非是貞妃所為。”

“確定？”

“老奴萬不敢欺瞞娘娘。”

人眼底閃過一狠，“繼續查，一定要查出來。”

不是皇后，也不是貞妃，這深宮之中人心隔肚皮，所有人都帶著偽裝。

就不信查不出來了。

一定要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報仇。

“是。”

領了命，跪在屏風外的人行禮退去。

屏風，有老嬤嬤遞上熱茶，“娘娘，您千萬要保重子。”

人垂眸，“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“按照您的吩咐，一定讓他們為您所用。”

“嗯，”總算是聽到有件事在按自己的想法發展，人緩緩靠向后的墊低應了一聲。

抬眸往外去。

眼皆是滿目宮檐，就連夜空，也難以瞧見多。

***

與此同時。

臨安坊的史府，東院。

黎束拎著今日剛收的小鸚鵡推開房門時，就看到坐在自己屋的黎博簡。

“呦，阿爹來了。”

他扯著笑了下，頂著一張飲了酒微紅的俊臉，七八糟躬行禮，“給史大人行禮。”

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，黎博簡已經聞到他一的酒味，“終日無所事事，你就不能有個正形？”

黎束沒規沒矩地在他旁邊坐下，眼底有幾分醉意，可思緒卻清醒得很，“我有沒有正形，史大人不是最清楚嗎。”

“啪——”的一聲。

黎博簡的拍桌聲響起，但他忍了忍，將怒氣了下去，“這麼大人，也該承擔起男子的擔當。”

“溫尚書家的兒溫婉婉文靜淑良，是位好子，這門親事，就這麼定下了。”

親事？

黎束終于有了些反應，將鳥籠放到一旁，“嘖嘖”兩聲，“史大人可真狠啊，知道那是個好子，還把人往火坑里推？”

京城里誰不知曉他黎束是個什麼德行。

是他黎博簡這肅正嚴謹的史大夫唯一的破綻。

“這姑娘也真是可憐，好好的人生，莫不是要毀在我這里。”

“你...！”

黎博簡氣不打一來，“日后親，你若是再敢胡來，我就打斷你的狗！”

“我胡來什麼？”黎束笑得挑釁，“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？”

他終日沒個正行，但確實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。

但大丈夫活一世，怎能如此渾噩度日。

黎博簡只希他親之后能收收子，做些正事。

“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妁之言，你給我老實等著親。”

“哎，”黎束不知是想到什麼，笑著湊近，“那尚書之，長相如何？”

他一副混不吝的欠揍樣，“太丑的我可不要。”

黎博簡怒瞪著他，將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，咬牙切齒道，“配你綽綽有余。”

“哦，”黎束嫌桌邊的圓凳坐著不舒服，走到一旁的涼榻上，躺得四仰八叉，“我是無所謂，但史大人確定，那尚書府的小娘子，愿意嫁我嗎？”

“你...！”

黎博簡深吸一口氣，不再同他掰扯下去，朝外大喊，“人呢！？”

候在外邊的仆從樂川連忙，“老爺。”

“把他丟到花池里，讓他清醒一下。”

“...是。”

樂川已經習以為常這父子倆的爭吵。

也知曉黎博簡說的丟到花池里并非是真的丟到花池里，而是讓黎束沐浴清醒一下。

話落，黎博簡拂袖，大步出去。

黎束歪躺在涼榻上，斜著眼，故意喊道，“恭送史大人。”

樂川苦口婆心地勸，“爺，您怎麼又和老爺吵起來了。”

黎束從涼榻上坐起，笑開，“你不覺得，看咱們家史大人生氣，很有趣嗎？”

樂川可不敢說有趣，只是道，“爺，沐浴的水備好了。”

“。”

***

幾日后。

醉香居。

孟筠枝一素，急匆匆從醉香居側門離開。

“回客棧。”

“是，”馬夫應聲，揚鞭而起。

回到源東客棧小院，孟筠枝立馬讓香巧研墨。

不多時，一張細小的信紙被塞小灰腳上的竹筒當中。

“小灰啊小灰，別飛錯了，記得把信送到大理寺。”

小灰咕咕兩聲，展翅飛起。

夜已深。

月皎潔，暉清冷。

街道之上行人散去，靜謐非常。

源東客棧后院圍墻外未著燈籠，昏暗漆黑。

一道頎長的影腳尖一點，輕功騰躍，輕而易舉便了后院之。

顧凜忱舉目而，果然看到那道窗牖大敞著。

他輕車路地來到窗牖邊，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