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旨一下，滿京城中無不嘩然。

坊間所開的那些賭局，結果已出，有人歡喜有人愁。

但那些樂于看熱鬧的老百姓，則是津津樂道兩人之間的這一段緣分。

都說孟家容貌才皆是翹楚，大理寺卿亦是卓爾不絕，眾人驚奇發現，這兩人站在一起，似乎還相配的。

“自古英雄難過人關啊。”

“這可是圣上親自下的圣旨，那些之前說圣上不同意的人，現在怎麼不出來走兩步？”

“這兩人親，那以后生出來的娃兒，還不知得多好看呢。”

“......”

街頭巷尾議論紛紛，到了如今，曾經孟家與文臨伯府的那樁半途而散的婚約，已無人再記起。

與坊間百姓的熱鬧樂議相比，知曉這一消息的碧霞宮，氛圍就沒那麼好了。

“母妃！您不讓兒臣孟筠枝，是想把人送給顧凜忱？”

毓王攥了拳頭，目不甘。

穎妃本就因為顧孟兩家結親的事煩躁不已，聽到這話，冷霜似的目驟然過來。

“放肆！”

毓王被威懾，憋著口氣，沒敢反駁。

“孟筠枝孟筠枝孟筠枝，你腦子里沒有正事可想嗎？”

穎妃簡直是恨鐵不鋼。

毓王深吸一口氣，不不愿地拱手作揖，“是兒臣莽撞了。”

他默了默，又道，“可孟家與顧家結親，于我們的大業百害無一利啊。”

既然如此，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把孟筠枝給辦了。

現在這樣，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？

穎妃豈會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。

“既然賜婚圣旨已下，往后見著孟筠枝了，”抬手端過茶杯，姿態優雅地抿了口茶水，后半句卻極威懾力，“你給我繞道走。”

“顧凜忱，暫時不是我們得了的人。”

“可他顧凜忱與葉瑾鄞走得那麼近，母妃怎麼確定，他...”

毓王話還沒說完，被穎妃涼涼掃了一眼，倏地住了。

“他們自小勤學時便以兄弟相稱，如今若是關系疏遠，那才更令人生疑。”

當圣上的人還是當三皇子的人？他顧凜忱不會拎不清哪個更有利。

更何況...

穎妃掃了眼站在一旁的毓王，嫌棄似的閉了閉眼。

“那葉瑾鄞與顧凜忱好時，你在哪里？”

日里不務正業，一事無。

毓王腦袋低著，半句不敢回應。

“孟筠枝此人，你給我完完全全斷了念想，若是因此誤了大業，我定不饒你。”

“母妃教訓得是，”毓王再不甘愿，也只能乖乖認錯。

見此，穎妃長舒一口氣，像是不經意間問了句，“池州的事，如何了？”

毓王連忙道，“母妃放心，此事兒臣必定辦得妥帖。”

“嗯，”穎妃靠回墊上，擺了擺手，“下去吧，池州的事，務必辦好。”

“是，兒臣告退。”

腳步聲遠去，直至完全看不到毓王的背影，宮殿里猛地響起“嘩——”的一聲。

矮幾上的杯盞掃落在地。

所有的侍宮人跪倒一片，戰戰兢兢。

“若不是當年那件事，本宮如今何至于這種氣！”

老嬤嬤亦被這靜驚了下，但到底是跟在穎妃旁的老人，很快定了定神，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宮再去沏茶過來。

“娘娘息怒。”

穎妃滿面怒容，著氣，全然沒了平時端莊大氣的姿態。

“事不足，敗事有余。”

若是沒有傷了本仍可以生育皇嗣，現在何苦吊死在葉瑾灝這一棵樹上。

日里不思進取。

宮很快沏了茶過來，將地上殘局收拾了去。

老嬤嬤抬手斟茶，低聲安道，“娘娘莫氣壞了子。”

茶水口，溫度適宜。

穎妃了口，“那件事查得如何了？”

“回娘娘，已經查到當年到齡出宮的一個宮上，想必再過不久，便有消息遞回來了。”

總算是聽到個有進度的消息，穎妃心口的氣勻了些，面亦不似剛才那樣慍怒。

一時之間，殿里有些安靜。

須臾。

老嬤嬤謹慎問道，“娘娘，難不就真的這麼看著顧孟兩家結親嗎？”

“現在出手，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
穎妃眸底閃著，“現下這樣，也好過孟文康被三皇子拉攏了去。”

顧凜忱畢竟是純臣，純臣與純臣結親，雖然這局面他們不樂意看到，但亦不算最壞的結果。

老嬤嬤繼續為斟茶，“老奴聽聞，那文臨伯府的表小姐，與孟筠枝不太對付。要不，咱們……”

“文臨伯府？”老嬤嬤話未完就被打斷，穎妃秀眉微蹙，想起了秋狩時天云山圍場上，齊軒逸那丟人現眼的一幕，冷嗤了聲，“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。”

連為的刀的資格都沒有。

“不過，”穎妃頓了頓，又道，“隔岸觀火倒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老嬤嬤心領神會，“老奴明白。”

事談到這兒，穎妃心終于稍稍晴朗了些，眼皮緩緩一挑，漫不經心問了句，“人都理干凈了嗎？”

只一句，老嬤嬤霎時明白指的是什麼。

暖冬宴上計劃失敗，這不該留的人絕不能留下。

宮墻之中，宮和侍衛多了去了，病了倒了也是常有的事，發放出宮，有沒有命繼續活著，那便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。

“娘娘放心，沒有留尾。”

穎妃滿意地點了點頭，這才拂了拂袖子，起往殿走去。

***

與此同時。

文臨伯府，東側院。

“你說什麼！？”

手里的杯盞猛摔出去，李甄面容扭曲，厲聲不止，“你再說一遍！”

翠蘭在門邊，戰戰兢兢地咽了咽口水，“圣上...下旨，給孟筠枝和顧、顧大人...賜婚。”

“賜婚...”

李甄手中攥著圓桌上的桌布，用力得已經變形。

孟筠枝若是和顧凜忱了婚，那以后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夫人？

更何況顧凜忱得圣上寵信，那往后孟筠枝不就在京城要風得風？

在這文臨伯府苦熬著，還沒了個能傍的兒子，憑什麼孟筠枝可以飛上枝頭？

不！

不允許這樣的況出現！

要爬得比孟筠枝高，要讓孟筠枝每回見到時都對點頭哈腰。

李甄擰了眉心，眼底的恨意猶如淬了毒的暗箭一般。

深吸口氣，低了聲問道，“世子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提到齊軒逸，翠蘭明顯更加害怕，“...奴婢剛才看到、看到淳侯府的二公子...又來了...”

手指揪得發白，小心翼翼問，“小姐，這件事咱們真的不說嗎...”

“啪——”的一聲。

李甄怒目瞪過來，“你給我好好閉上你的，不該說的別說！”

翠蘭著肩膀，“...是、是的，小姐。”

見如此，李甄緩了下語氣，循循導，“你不說，待日后計劃功，本小姐不會忘記你。”

“但你要是現在敢說出去...你猜姨母會信你嗎？”

“就算信了，伯府最怕的就是丟臉，你覺得，姨母會留你這個知者嗎？”

簡簡單單的幾句話，瞬間把翠蘭的心思扼死。

著急慌地跪下來，“奴婢知錯，往后只聽小姐的吩咐。”

李甄滿意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樣子，揚著下，高傲地施舍道，“起來吧。”

“多謝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