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晚最后，冷肅矜貴的大理寺卿最后究竟是從大門進的還是翻墻進的，便也只有他們二人自己才知曉了。

臨近年關，天氣越發寒冷，但街道上的熱鬧不減。

祭祀臺的修繕工作到了尾聲，本來一切順利，但前兩天，孟文康為了躲避一塊倒下的木板而扭傷了腰。

底下的員趕忙去請了大夫過來，好在并無大礙，只是需要休養兩日。

眼瞧著工期將至，孟文康也沒提回府休息的事，就這麼抗著熬到了工期結束。

傷的消息傳回到孟府，孟筠枝當即決定去接他回家。

今日落了雪，街道上白皚皚一片。

孟筠枝一素白，肩上是件緋大氅，領襯得那張小臉瓷白無暇。

一出府門，就被迎面的風雪吹得打了個冷。

馬夫已經牽著馬車候在門前，拎著擺正要踩上馬凳，就看到了懸掛著顧府徽識的馬車噠噠而來。

男人一深錦袍，外邊披著狐裘大氅，從馬車上下來。

看到時，快走了幾步，為擋住上風口吹來的風雪。

“這是要去哪兒？”

孟筠枝道，“阿爹了傷，我去接他。”

工期結束，孟文康需要先進宮面圣復旨，之后才能回家。

這是想去宮門口接人。

雪花撲簌簌落下，兩人站在門口這一小會兒，各自肩頭均落了雪白。

顧凜忱抬手為掃去雪花，又握了握的手，“下雪路不好走，我去吧，你在家里安心等著。”

他去？

孟筠枝抬眸看他，眼底有些猶豫。

顧凜忱又朝邁近了半步，幾乎是要將攏進懷里，低聲道，“就當是給我個機會，在岳父面前表現表現。”

聞言，孟筠枝抿著笑開，倒也沒再堅持。

將手里的湯婆子放到他懷中，眉眼彎彎地看著他，“那顧大人多多努力。”

顧凜忱又將湯婆子推回手中，“我不用這個。”

孟筠枝秀眉一挑，“這不是給你的，是給我阿爹的。”

顧凜忱：……

行吧。

他不再糾結于湯婆子的事，將肩上的大氅攏，“進去吧。”

孟筠枝點了點頭，轉上了臺階。

直至背影了府門拐進廊道，顧凜忱這才收回視線。

——

半個時辰之后。

宮城門口。

雪花輕揚，落在紅墻灰瓦之上。

天地茫茫，似有些蕭瑟。

守衛的衛軍看了眼一直站在旁邊的顧凜忱，又再看一眼。

心中腹誹，奇怪，顧大人不宮？不宮他站在這里作甚？被陛下罰站嗎？
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卻又不敢出聲詢問。

須臾。

宮道傳來腳步聲。

顧凜忱看到孟文康的影，連忙上前，一句“岳父大人”在邊轉了一圈，出口時還是換，“孟伯父。”

孟文康一手扶著腰，姿勢有些奇怪，連帶著看向顧凜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。

“顧大人是在這里等人？”

“正是，”顧凜忱話落，朝子昕使了個眼。

子昕趕上前，扶住孟文康的手臂，笑著討好，“孟大人，讓小的來扶您。”

孟文康一臉懵，“...這是做什麼？”

顧凜忱道，“姎姎知曉您傷，想來接您，只是今日落雪恐多有不便，晚輩便代替來了。”

一句“姎姎”，把孟文康說得面突變。

按理說，他們兩人都已經定下婚約，婚期就在明年春天，顧凜忱作為孟筠枝的未婚夫婿，喊的小名再正常不過。

但孟文康乍一聽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這般稱呼孟筠枝，神還是有些別扭。

他想拒絕，又想起這亦是兒的一片孝心，只能默了默，道，“如此，便麻煩顧大人了。”

翁婿兩人說話如此客氣，子昕只能在心里慨，他家大人還任重而道遠。

但好在孟文康總算是答應下來，兩人一同了車廂。

不多時，馬車便停在孟府門口。

顧凜忱送自己回來，孟文康不好將人拒之門外。

于是，兩人又一同下了馬車，進了孟府的大門。

孟文康有段時間未歸家，孟筠枝早早吩咐廚房準備晚膳。

聽到孟文康已經回來時，拎著擺便往堂屋而去，剛一靠近，就聽到顧凜忱的聲音。

“既如此，那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命，晚膳叨擾孟伯父了。”

孟文康斂著眉，心道，我只是客氣客氣而已，你怎的還真留下來用晚膳？

這般想著，就聽到顧凜忱低沉又溫和的聲音響起，“姎姎。”

一抬頭，孟筠枝站在堂屋外，顯然是聽到了適才兩人說的話。

顧凜忱大步朝而來，想去牽，手到一半，便覺到后有道視線直直過來。

只能由牽手，改為虛虛扶住的手臂。

“阿爹，您沒事吧？”

孟筠枝擔心孟文康的傷，倒是沒空去注意顧凜忱的作，急忙來到孟文康邊。

孟文康樂呵呵地擺手，“沒事沒事，阿爹這不是好好的嗎。”

“大夫怎麼說的？”

“大夫說沒事，”父倆對著彼此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。

“您要是不說實話，那待會兒我便請君康堂的張大夫來幫您看看。”

“哎，你這孩子...”孟文康只能據實相告，“真的不礙事，養幾日便好了，大夫開的藥阿爹也都帶回來了，不必麻煩張大夫再跑一趟。”

孟筠枝這才稍稍放心了些。

堂屋外，鄧謙過來，“老爺，晚膳備好了。”

孟文康站起，看向顧凜忱，“顧大人，請吧。”

膳廳里，地龍溫暖，桌上菜肴香俱全。

一落座，孟筠枝正準備執筷，面前便幾乎同時送來了兩碗羊湯。

顧凜忱和孟文康面面相覷，兩人出來遞湯的手都還未收回。

場面一度尷尬。

孟筠枝只能笑著打圓場，“多謝阿爹，多謝顧大人。”

“冬日里羊湯滋補暖，多喝幾碗也好。”

顧凜忱神不變，收回了手，附和道，“姎姎說得對。”

“咳咳，”孟文康輕咳一聲，“用膳吧。”

一頓飯吃得孟筠枝十分難熬，此此景猶覺似曾相識。

此前在源東客棧時，也有過三人同桌用膳的時候。

只不過那時，和顧凜忱還未有婚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