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與此同時，乾德殿外，順明帝一怒之下，將手中奏折甩到跪在殿中的桓王上。

“看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
“游園會上強占民，事后還拒不認賬！你可知如今百姓是如何議論的！”

桓王直跪著，聞言叩拜在地，“兒臣知錯，請父皇息怒。”

“知錯？”順明帝沉沉目直而來，“這些全是參你的奏折！”

“你倒是說說你要如何補救？”

“兒臣會將那子接進府里，給一個代，定不會損了皇家面。”

“嗯，”順明帝氣順了些，罵了句，“混賬東西。”

“滾出去跪著。”

桓王低著頭，恭恭敬敬應下，“兒臣遵旨。”

話落，他起告退，去了乾德殿外。

只是夏初，日雖然不那麼烈，可從早上跪至晌午，也不是一般人能得了的。

乾德殿不時有大臣進出與順明帝議事，可沒人敢為桓王在圣上面前開口求。

也或許，這些大臣之中有的人并非是不敢，只是覺得沒必要為了個不寵的皇子，了陛下霉頭。

晌午時分，日高懸。

乾德殿外的那一道人影由斜變正。

桓王已經跪到麻木，額間有大滴汗珠落，滲他眼中，模糊了他的視線。

即使乾德殿再有人進出，他也已經看不清了。

恍惚間，好像有一道藏青角從他邊掠過。

不知過了多久。

有侍過來，將他扶起來。

“桓王殿下，趕起來吧。”

“陛下讓您回去，好生養著。”

桓王跪久了膝蓋刺痛，整個人幾乎都麻了，在侍的攙扶下踉踉蹌蹌起。

“父皇怎麼...”

日頭下跪了兩個時辰，半滴水未進，他瓣有些微皸裂，聲音也帶著幾分沙啞。

桓王心里明白，圣上懲罰，兩個時辰其實算的了。

他其實已經做好今日跪倒在這里的準備。

侍低聲道，“是三皇子殿下。”

桓王作一頓，喃喃道，“三弟...？”

“是啊，”侍為他拂了拂擺，繼續道，“三皇子殿下差事辦得漂亮，陛下大悅，他便借此同陛下要了個恩典。”

侍悄悄抬眸，看了眼他的表，又道，“不過三皇子殿下特意代了，讓您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。”

他頓了頓，聲音得更低，“陛下罰您，那是需要做給外頭看的，兩個時辰的時間足夠了，他為您說話，只不過是順勢給了陛下個臺階下罷了。”

君臣之間，尤其是父子君臣之間，有時需要更加嚴苛才行。

游園會這件事的真相如何，在順明帝那兒不重要，他要做的只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他不會徇私維護自己的兒子。

兩個時辰把膝蓋跪傷，已算是懲戒，更何況桓王也說了會將人迎進府里。

這便足夠了。

外頭再鬧下去，便是不知好歹。

可這些話，虛虛實實摻雜。

桓王不蠢，他心里是想得明白的。

他在前不待見，便是再在這兒多跪兩個時辰，順明帝也不會讓人來看他一眼。

葉瑾鄞管圣上要的這個恩典，確實是于他有恩。

桓王思緒清明，可卻有些支撐不住。

侍著大道上一路小跑過來的兩個桓王府小廝，喝道，“還不趕過來扶你們主子。”

兩個小廝著急忙慌奔來，將桓王扶離開乾德殿。

臨走以前，雙不支只能倚靠在小廝上的男子朝后了幾眼。

眼底緒意味不明。

***

穎妃的作非常快，說要為桓王主理納妾一事，便立刻命人準備。

敏妃跟在一旁，即使心再復雜難辨，也得強撐著笑臉。

王爺納妾，不必像娶正妃那樣走齊三書六禮的章程，桓王那日跪在乾德殿外膝蓋傷，傷好之后，王府的花轎便迎向文臨伯府。

只是嫁娶這日天公不作，從早上開始便一直下著雨。

由文臨伯府去往桓王府須經過醉香居門前路，孟筠枝和溫婉婉一早便尋了個臨窗的廂房，像是看熱鬧一般，看著那沒有幾個人的迎娶隊伍從樓下經過。

淅淅瀝瀝的雨幕之中，街上行人亦沒有多。

紅轎頂了個，轎杠上系著的大紅花沾水變重，調了個方向，花心耷拉朝下。

翠蘭撐著傘跟在轎旁，擰著眉祈禱這雨能小一些。

不然待會兒李甄必然要拿撒氣。

回想起從宮里回來之后的這段日子，翠蘭下意識了手指。

從毓王變桓王，從側妃變侍妾，李甄原本打得好好的算盤在穎妃的手段面前終是落了空。

可事已至此，就算李甄如今不想嫁，也已經由不得。

這幾日在文臨伯府中，下人們沒挨打挨罵，就連鐘琴霜到東院來時，都被李甄厲聲怒喝趕了出去。

今日行嫁娶之禮又上這樣的天氣，李甄臨到上妝時，臉都是黑的。

花轎搖搖晃晃，再遠的路也終是有了盡頭。

因是以侍妾的份進府，李甄連正門都不能走。

花轎停在側門，桓王只派了個使婆子在門口候著。

李甄深吸一口氣，強下心頭的憤恨不滿，告訴自己事已至此，就算是在桓王府，也一定要為全府唯一的主人。

可不知道的是，等待著的，會是什麼樣的以后。

而醉香居的廂房之中，在李甄的花轎經過門前路后，明霞便想著上前將窗牖闔上。

畢竟自家夫人可懷著孕。

不過溫婉婉抬手制止，輕聲道，“敞著吧，氣也是好的。”

孟筠枝看向，視線落在逐漸顯懷的肚子上，“這幾日怎麼樣？”

“好的，”溫婉婉勾著，或許是因為懷了孕，眉眼間的和越發明顯。

“真的嗎？”孟筠枝笑了笑，“你可不許瞞著我。”

問過君康堂的張大夫，有孕之人切忌緒波，因此總擔心那日游園會上的閑言碎語會影響到溫婉婉。

溫婉婉向外頭沿著窗沿滴落下來的雨珠，輕著肚子，聲音幽幽，“只是最近，黎束的家書來得沒那麼頻繁了。”

剛到池州那陣子，黎束的家書三天兩頭就一封，最近明顯頻率變，有時半個月二十天才來一封。

好像，有些想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