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婳和司珩再回到前院時，迎面遇到了司音。

司音抬著下，高傲地打量了一眼這個許久未見的皇弟。

當瞧見司珩握著云婳手時，眼神又瞬間變得冰寒，冷嘲道：“想不到你對父皇的賜婚還滿意？”

“是甚為滿意。”司珩睥著司音，一字一句地說。

聞言，司音眼中的冰寒愈發明顯。同樣是賜婚，同樣是盲婚嫁娶，憑什麼這個病秧子就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，而卻不能。

從嫁給瓦達爾王的第一天起，就心有怨氣。明明是大魏最尊貴的長公主，卻要背井離鄉，獨自遠嫁到那樣一個人生地不的荒蠻之地。

討厭那里的人，討厭那里吹得臉痛的風沙，吃不慣那里油膩的食，不了那里不通教化的民俗，厭惡那里的一切，又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于執意娶的瓦達爾王。

然而，瓦達爾王對不好嗎？平心而論，該是好的吧……

在妻妾群的草原部族里，他卻只娶了一人，即使知道不愿意為他生兒育，也未曾強迫。更是力排眾議，堅持不納妾。

他為建同在大魏一樣的寢宮，他為帶來各種新奇的小玩意，像哄小孩一樣哄著，只想讓對他笑。

他為親自上場表演騎，親自搭弓箭，親自為展現如何馴服猛禽，他想讓看到他揚鞭策馬，颯沓飛沙的一面。然而只覺得野蠻，眼中無半點興趣。

床笫之事，他會求好久，才咬牙履行一次夫妻義務，在榻上一不，更不會配合他。可即使這樣，他依然不愿納妾。

就連生命的最后，他仍在讓親信帶走。他知道嫌他鄙，嫌他沒有大魏人的儒雅。所以，即使口上著匕首，鮮不停地順著角流下。

他仍忍著鉆心的疼，拿出草原兒郎本不會攜帶的帕子，費力地著角的，笑著對說：“孤的小公主可以回到你的國了……”

那一刻，司音八年未曾搖過的心，迷茫了，慌了，不知所措了。

然后，看著他慢慢倒下，他下的皚皚白雪很快染上刺目的紅。

他最后看了一眼，有著最深的眷又有著無盡的憾，他問：“若是有來生，音兒能對孤笑一下嗎？”

的驕傲讓從未在瓦達爾王面前流過淚，的厭惡亦讓從未在瓦達爾王面前過笑。

但這一次，司音角抖地笑了，也哭了，這是第一次對他笑，也是第一次對他哭，同樣也是最后一次……

瓦達爾王，這個曾經草原上的霸主，眼中著他心的姑娘，右手放在他的心口，臉上凝著笑，久久地躺在了雪地里……

司音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瓦達爾王，閉了閉眼，視線重新落回到司珩和云婳上。

似是被他們之間的兩相悅所刺痛，司音煩躁地乜了司珩一眼，惡劣地留下一句：“可惜，活不長。”便扭頭就走。

又是這樣，云婳真的好討厭別人這樣咒司珩。

抬眼去看司珩，果然漆的眸子里平靜無波，他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，他的這種習以為常，讓云婳心尖兒泛疼。

一個人該是聽了多次別人這樣咒自己，才能麻木到一點反應都沒有？

而這之前，會不會有人心疼過他？會不會有人告訴他，那些話都不對，他會歲歲康寧的！

云婳杏目盈盈地著司珩的側臉，夜風吹拂，燈盞搖曳，明暗錯的影照在疏漠的璞面上，清如檐下雪，冷如天上月。

云婳突然想抱抱他，可是在這眾人面前于禮不宜。

所以，只能他的手心，藏起眼中難過，彎起角，漾著最甜的笑，地對司珩再說一次：“殿下會歲歲康寧的，我會一直陪著殿下的。”

司珩轉過臉，看向云婳甜的笑靨，先是愣了一下，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是在意了司音的話。

“小呆子。”司珩松開云婳的手，長臂一攬住瘦小的肩，毫不在意眾人的目，將云婳摟進懷里。

下抵在綢緞般的發頂，剛想蹭一蹭，卻又怕弄了心梳的發，只好將手掌覆在纖薄的背上，安地輕輕拍著。

遠瞧見這一幕的幾位世家，闃州知府的兒孟知雨不無慨地說：“謠言害人不淺，傳聞辰王鷙狠厲，但我瞧著辰王對辰王妃簡直是溫潤至極啊。”

旁的唐宛雙手做捧心狀，認同地點點頭，羨慕地說：“我當初若是知道辰王這般玉質金相，神儀朗俊，就是火坑我也愿意往里跳。”

永樂鄉君蔣思遙聽著同伴們的話，目凝在司珩的臉上，眼中浮上一抹躍躍試的神，揚說：“現在知道也不晚……”

孟知雨和唐宛似懂非懂又有些不太確定地看向蔣思遙，蔣思遙笑了笑，轉席。

席間，林府丞據司音的喜好安排了珍饈饌，歌舞誦曲。眾人或舉杯對司音恭祝，或低語談，言笑晏晏一派祥和。

蔣思遙有些鄙夷地看了眼對面愜意吃東西的云婳，心道：還真是小家子氣，這種宴會還只顧著吃。

云婳吃東西的原因很簡單，一是都這麼晚了，的確了。二是菜肴很味，不想浪費。

而林府丞也確實足夠用心，知道司音喜歡吃蝦，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竟然也購置了大量海蝦，還特意吩咐廚子用多種手法進行烹飪。

司珩看向云婳面前的食碟，發現每道菜都了，就是沒吃里面的蝦，遂問：“不喜歡吃蝦？”

云婳搖搖頭，彎眸淺笑帶著幾分小孩自認為的聰明，認真和司珩分經驗：“吃蝦要剝皮，所以我打算最后吃，要不手臟了，吃相不好看。”

司珩低低一笑，將云婳面前盛著蝦的食碟端到自己的桌上，斂了斂袖，開始剝蝦。

“殿下剝完是給我嗎？”云婳眼地盯著司珩手里的蝦，生怕他剝完直接吃了不還了。

司珩知道云婳吃東西，但不知道還這麼護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