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覺得老二老三不能重蹈覆轍,所以給他們加倍的關心護。至于大郎,災禍已經發生,再難挽回,他又不願再與長公主親近,另外兩個兒子又都是才貌雙全意氣風發,這個沉冷酷的長子慢慢也就不得喜了。”
沈夫人嘆息,“這世上做父母的,很難有一碗水端平的,便是生下你之後,你哥哥有一日還委屈地對我和你爹爹說,妹妹很可,可爹娘總在關心妹妹,好像沒那麽疼他了。當時我們聽了非常愧疚,日後就很注意了。”
沈夫人見默然沉思,不知在想什麽,問道:“你這是心疼他了?”
沈稚反應過來,忙道沒有。
沈夫人冷靜地看著,“論遭遇,他的確經歷過太多坎坷,可你是為自己擇夫婿,而不是來普渡衆生的菩薩。如果實難兩相悅,你也該選最適合自己的,要人品貴重,又能護著你的。”
沈稚聽完,緩慢地點了下頭。
用過晚膳,去看年年。
年年固定每晚酉時末分要哄著睡覺,否則就會一直鬧騰,進去時母正抱著在手裏搖。
沈稚手接過來的時候,就想起裴慎來送降生禮的那日,年年在他懷裏哭,難得從他眼裏看到一慌和小心翼翼。
他也是很想抱年年的吧,也希孩子會喜歡他,畢竟是他的脈。
可卻當著他的面說,“我們一家人怡然自樂,無憂無慮”,請他不要再打擾。
已經不記得他當時的表,也許本就沒有在看他,但應該是很難過的吧。
那個家冷落他,和年年的小家也不要他。
沈稚的心一時猶如浸在酸水裏,泛起沉沉的悶痛。
……
裴慎帶裴朗去了剛修葺過的府宅,是上一任巡留下來的府邸,很有江南園林致古雅的韻味。
裴慎給他安排了一間廂房,又吩咐桓征道:“替我將巡衙門的公文案宗都轉移過來,往後我與三弟住在這裏。”
裴朗有些寵若驚,“大哥,其實我住客棧就好。”
住客棧就可以不大哥管束,過去找綰綰也很方便。
裴慎猜到他的心思,肅聲道:“母親讓我好生照料你,豈能讓你居無定所?對了,三弟打算何時回京?”
裴朗愣了愣,“大哥,我今日才到……而且我……”
裴慎略擡了擡手臂,“我的傷你瞧見了,恢複得尚可,倒也不至于殘疾,你也好同母親有個代了。”
如果是單純來看大哥,他的確無需待得太久,阿娘也讓他早去早回,可眼下綰綰在金陵,他怎麽也得多待幾日。
他思慮片刻道:“我還是等大哥除下繃帶,徹底痊愈了再離開吧,否則阿娘也會放心不下。”
裴慎彎起角,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,“若我傷勢一直不痊愈,三弟就一直不回京?三弟的差事竟然如此清閑。”
又到了裴朗的痛,都是爹娘生的,大哥如今當朝二品,二哥又是六部郎中,只有他還渾渾噩噩,前路茫茫。
裴慎道:“母親不準我遣你去滅黨和山匪,你既然不肯走,那自明日起就跟著我觀政吧。”
“觀政?”裴朗愕然擡起頭。
觀政可都是進士才有的機會,這些人在授之前都會到六部九卿諸司觀政實習,能跟在大哥手下觀政更是很多翰林士子夢寐以求的良機,他年紀輕、晉升快,這些年又是政績斐然,是以哪怕他治下極嚴,大理寺也能蓋過六部、都察院和通政司,為進士們最想進去觀政的衙門。
機會很好,可他就很難見到綰綰了。
裴朗遲疑片刻道:“多謝大哥,我很願意,但是……我一路南下跑了整整六日馬,的確有些累,能不能休息幾日再來?”
裴慎笑道:“那就先從不累的做起。”
裴朗:“……”
他怎麽覺得大哥是笑裏藏刀呢。
果不其然,翌日一早,天還沒亮,裴朗眼皮子還沒睜,就被人去書房。
裴慎指了指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,“這些是江南各州府三年以來未破的疑案懸案,那邊是十年未破的大案,你今日看完,記錄下所有疑案的關鍵點和突破口,做完給我過目。”
裴朗瞳孔巨震,“這麽多?今日就要看完?!”
三個月也看不完吧!
裴慎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何如此震驚,“嗯,就讓你坐在這看,不用出去風吹日曬,不算累吧?我這幾日不得空,要忙南直隸的鄉試。這樣,你何時看完,何時來找我。”
裴朗:“……”
裴朗就這麽從淩晨一直坐到夜裏,整日下來頭痛腰酸,這也才看到第三個案子,前兩個他倒有些頭緒,第三個案子發生在宅,涉案人衆多,到現在甚至還沒理清複雜的人關系。
都是留下來的疑案,真若有那麽容易,早就破了,哪能遞到巡面前來。
次日又是從寅時看到亥時,他實在不住,累得伏在案上睡著了。
直到第三日,裴朗覺得這樣下去不行,便在裴慎用早膳的時候過去,試問道:“大哥,今日我可否休假一日,去蘇府拜訪太傅和蘇夫人?阿娘特意代,要我一定過去拜訪。”
裴慎擡頭看他一眼,直皺眉:“蓬頭垢面,眼圈發黑,就這樣過去,何統?”
他放下手中茶盞,思索片刻,“準假一日,你給我在家休息。”
那年,看見他,仿佛就已經中了她的毒,日日思念不得見,最後她嫁給了他的兄弟,他只望她能幸福,哪成想,她的夫君一登基,就將她打入皇陵守孝,既然如此,他不會在放過與她相守的每一個機會了,就算全天下人反對,又如何,他只要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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