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f線(十一)
沈稚反應過來時, 手掌已經過那片熱實的皮,在那刀刻般的塊壘間挲片刻。
等回過神,顱仿佛炸開一個煙花, 霎時臉紅心跳, 手掌電般地回。
“你……你這是做甚?”
指尖殘留的熱令怒難當,臉頰紅,連嗓音都帶著意。
男人漆眸如墨, 目著灼人的溫度, 可言語卻松淡,“不是你要,怕我不答應,還非要同我拉勾,讓我保證給你?”
沈稚手掌,臉紅脖子地道:“我絕對沒有這麽說過!”
男人短促地輕笑一聲, “那你覺得, 是我在信口開河?”
這……似乎不太可能。
沈稚氣焰全無, 滿臉窘,又甕聲嘀咕:“醉酒後說的胡話怎能作數。”
且應該不會那麽鬼迷心竅吧……
裴慎站在面前,軀高大仄,那叢冷白的腹就明晃晃地排列在眼前。
沈稚僵地扭著頭, 可餘仍舊能掃到, 都快要呼吸不暢了。
他卻仿佛渾然不知,漫不經心道:“我從不與人拉勾, 你雖然出爾反爾, 我卻不能言而無信, 橫豎這事我應下了,你要是想, 隨時都可以來。”
沈稚耳中嗡嗡直響,怎麽就了出爾反爾的人?不倒還不對了?
歪頭看到他手臂包紮的傷口,匆匆說道:“你上還有傷,早些安置吧,我去沐浴,你先睡!”
說完就跑出了屋子,廊下沁涼的晚風拂面,才緩緩散去滿臉的燥熱。
這個澡泡了十足的久,久到都快睡著了,強扯著眼皮保持清醒。
“寶櫻,你去瞧瞧他睡了沒有。”
寶櫻不知自家姑娘為何避著姑爺,但還是應下了,假裝伺候茶水,給姑爺端過去。
裴慎坐在床上看書,聞聲擡眼,意味深長地看一眼,道:“不必了,下去吧。”
寶櫻小心翼翼應了個是,餘瞥見他手邊的春圖,一時眉心大跳,趕忙低下頭,卻步退下去。
該怎麽同自家姑娘說,姑爺非但沒睡,還在看的小畫冊!
寶櫻渾局促地回到淨室,委婉地回道:“姑爺坐在床邊看……看書,不像是有睡意的樣子,姑娘泡完澡快些回去吧,泡得太久不好,會頭暈的。”
沈稚覺得自己現在就要暈了。
他不睡,也不能一直泡下去。
著頭皮起,寶櫻給上抹了香膏,沈稚便換上寢,一不茍地系好系帶,認命地回到屋。
遠遠看到他手裏還拿著書,沒看清是什麽,平了平心緒道:“這麽晚了,夫君怎麽還不休……”
待走近看清那書封,沈稚瞳孔驟,一顆心猛跳幾下,“你、你怎麽在看這個?”
他竟然在看的戲圖!
沒藏好嗎?
男人在憤的注視下,氣定神閑地又翻了兩頁,隨即不不慢道:“既然讓你那樣排斥,那一定是我的問題。我找找看,有沒有能讓我們綰綰心愉悅的法子。”
男人語中帶著戲謔,聽得沈稚滿臉紅,餘掃過他翻到的那頁,竟是子雙蹆被擡至男子肩頭,而男子以舌--吻子那……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,仿佛驚雷當頭劈下。
咬下,氣得眼眶都發紅,不管不顧地從他手裏將那圖冊奪來,“你別看!再看我不理你了……”
裴慎這才拉過的手,“好,聽你的不看。”
沈稚得擡不起頭,聲如蚊訥:“也不是我要看的,是箱底的嫁妝,過親的都有……”
“是這樣。”裴慎深以為然。
“你……”沈稚紅著眼,擡頭瞪他,他這回應分明就是敷衍!
“我睡相不太好,你手臂又了傷,免得到你,今夜要不我……”
剛想說去耳房睡,可話音還未落,男人就好整以暇地挪了位置,“今夜我睡裏面,你睡外面吧。”
沈稚:“……”
他很自然地展開右臂,示意上來躺下,“你認床,我一直給你當枕頭,怕你習慣了,在耳房一個人睡不好。”
沈稚盯著他那一截青筋凸顯的實手臂,小聲嘀咕道:“你不在京中這幾日,我都是一個人睡的,也沒有睡不著。”
裴慎目幽幽地看著,嗓音帶有幾分沙啞:“我不在京中,你可有想我?”
沈稚眼珠子四轉轉,“這倒沒有。”
就在佯裝鎮靜的時候,男人一句話又讓心如麻,“我倒是很想你,夜夜都想。”
沈稚微微偏向門外的腳尖悄無聲息地收回,他這樣一說,再想睡隔壁,就很不地道了。
抿抿,著頭皮上床,後腦勺輕輕枕在他手臂,臉埋得低低的,耳後與他皮相的地方一片-麻。
很奇怪,他手臂明明堅實,應該和玉枕差不多,但就是莫名溫暖,臂彎也很,像是可以依賴很久,喜歡這種被包裹的安心。
只是靠得太近,男人滾燙的氣息拂落在額頭,心頭悸,連眼睫都忍不住輕。
裴慎嘆口氣,了的發心,“睡吧。”
這才如釋重負,放心地閉上眼睛。
正在他懷中艱難地醞釀睡意,額頭突然傳來熱的,他在……吻嗎?
渾一僵,登時氣鼓噪,便聽他在耳邊說道:“今夜的月亮,我很喜歡……多謝,寶貝。”
闔的眼皮下意識地,耳尖悄無聲息地燒得紅。
次日一早,沈稚到安福苑看昭長公主。
經過裴朗獄刑一事,昭長公主接連幾日沒有休息好,眼下染了圈烏青,面還著幾分疲乏。
沈稚給倒了杯茶,“昨日我問過詹神醫,三弟的傷沒有大礙,好生將養幾日便能痊愈了,母親不必擔心。”
昭長公主嘆口氣,看著,言又止,“大郎的傷可還好……他可有同你說什麽?”
沈稚搖搖頭,輕聲問道:“母親既然關心夫君,為何不親自問他?”
昭長公主按了按太,想起三郎那滿後背的鞭傷,心中怒意依舊難以平息,可昨日在氣頭上,一時口快提及他年之事,心中又有愧疚,自覺虧欠。
思及此,昭長公主嘆息道:“你才嫁進來,就給你瞧了這出兄弟鬩牆的笑話,外人更不知私下如何議論……”
沈稚知道裴慎將那群世家子弟押進大理寺獄的原因,霍易也同分析過定國公府的一些利害糾葛,總之很複雜,可在昭長公主心中確實沒有非打不可的理由,所以才如此怒。
心下思忖片刻,斟酌道:“這次的事,的確是夫君過分了,幾個世家公子喝酒消遣,再尋常不過的事,何況我與夫君新婚,原本坊間就頗多議論,他們不過是說幾句,倒也沒有惡意,三弟挨這頓打,就更是冤枉了。”
昭長公主直嘆氣,連桌上的茶都沒有心思喝。
沈稚觀察的表,又緩緩說道:“夫君這些年雷厲風行慣了,若非他太過心狠手辣,做事不留餘地,也不會引發衆怒,被人刺殺,落得一傷。可這便也罷了,他萬不該不顧兄弟分,對三弟也如此,這般罔顧親,未免太過狠心……”
原本昭長公主還深以為然,可聽著聽著才覺不對勁,不知是為了寬才這樣說,還是心中就是這般想的,新媳婦才嫁過來,長子就給留下了狠毒辣、不近人的印象,做母親的,面上有些掛不住,心中又不悅,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,被兒媳婦當的面將人說得一文不值,做母親的心裏不大痛快。
可偏偏人家說的也是事實。
“綰綰啊,”把人拉到近前來,“這次的事的確是大郎做得太過,不過他居其位,也有他辦事的道理,往好了想,這回就當給三郎和那些紈绔子吃個教訓,今後再無人敢在背後議論你們的婚事了。”
說罷又拍拍的手背,遲疑片刻道:“你先前不還說,他對你還不錯嗎?你是他的妻子,年紀又小,是咱們兩家人寵著長大的,他既然娶了你,便不敢不疼你,他若有不對之,你來找我做主,了委屈千萬莫要憋在心裏,明白嗎?”
沈稚點點頭,“是,母親。”
當初親事還未定下來,還有轉圜的餘地,昭長公主始終覺得,與阿識最般配,可又不想委屈了阿朗,因而讓自己挑選夫婿。如今事定局,大郎就是千百個不好,日子也得過下去,不關乎自己這輩子的幸福,還涉及兩府的和面。
昭長公主只得盡量勸:“你也莫要害怕,大郎子雖嚴厲了些,可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,若沒有些殺伐果決的手段,也沒辦法立威,底下人信服,這些年倒也立下不功勞,將來更是大有前途的,你嫁給他,只等著誥命下來便是了……如今你也看到了,我們母子二人確是有些齟齬,他心裏過不去時那道坎,可這些年,對我與他父親倒也沒有不敬之。先前我也沒想到,他竟然一直派人保護你,想來也是真心實意待你好的……”
沈稚聽到這裏,終于彎起,輕聲道:“原來在母親心中,夫君也是有這許多優點的。”
長公主一時愕然,“你說什麽?”
沈稚朝拱手施了一禮,“夫君自蒙難,異于常人,母親對他的教養自比旁人艱難許多,也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他、包容他,換作旁人,不會有誰比母親做得更好,只是夫君子冷倔寡言,屢屢沖撞母親,只能我代他向母親賠個不是。”
長公主嘆口氣,擺擺手道:“你這孩子,用你來賠什麽不是。等等,方才你那是……”
這丫頭明明一直在說裴慎的不好,怎麽突然話鋒一轉,反而提起他的好來了?
沈稚抿抿道:“母親,方才您誇贊夫君那些話,他若是聽了,一定會很高興的。”
昭長公主冷哼一聲,終于明白過來,“所以方才你是拿那些話來激我呢?這什麽,以退為進?我這是上你的當了。”
沈稚笑道:“母親疼我,不怪罪我就好。”
昭長公主哭笑不得,想想又嘆口氣,慨道:“從前只覺得你憨可,沒想到還有如此知事明理的一面。”
沈稚道:“我與他夫妻一,合該彼此信任諒。只是過去那些事,對夫君影響至深,還母親多加諒他的不易。自然,夫君如有不是之,我亦會勸他寬和向善,一家人和睦融洽才是要。”
昭長公主見善解人意,言辭又格外懇切,心裏再有氣,此刻也煙消雲散了。
盡管裴慎這些年一直我行我素,可昭長公主莫名有種覺,這丫頭興許當真可以改改他的臭病?
倘若能扭轉他那鷙冷酷的心,哪怕只一丁點的轉變,也是功德一件。
幾日過後,宮中傳來旨意,特派裴朗為正七品巡城史,負責京中治安管理和員監察。
昭長公主還在納悶,如何突然給三郎封了,還是個從未聽說過的巡城史。
晚間定國公回府,同解釋道:“先前沒有這個職位,我聽說還是大郎提議的。京中五城各司位素餐者衆多,引得京中治安混,民糾紛頗多,巡城史便是糾察這部分員的失職行為,上達天聽。恰好阿朗這次去河南立了功勞,都察院就有人推舉了他出來,說他武藝出衆,又是皇親貴族,等閑人不敢得罪,陛下就借此機會論功行賞了。我看提議的那名史,與大郎暗中也有過往來的……”
昭長公主若有所思,“這麽說,三郎的職還是他在暗中推波助瀾?”
定國公道:“今日我也問過他,他沒有否認。”
因前有裴識外放河南的先例,昭長公主還有些不放心,“依你之見,這巡城史是個好職位嗎?阿朗能不能做得來,會不會有危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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