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說什麼？”蕭晏本是不敢吱聲，直聞到最后一句，趕忙手捂住小姑娘。

“不用捂！”小葉子推開他，看了下自個子，“我是孩，腦子不是。要是口不擇言合該在宮中就發作。”

“怎麼，這四四方方的一點地方，還能被人聽了去？但凡傳六耳，便是您秦王殿下傳的！”

好在這一刻，車夫一聲勒僵停馬，蕭晏放如遇大赦。

只道，“到家了，祖宗！”

他簾深吸了口氣，先下馬車，轉抱過孩子。

小姑娘頓時換了一副面孔，又又糯趴在他肩頭。

父慈子孝間，還不忘警告他，“再莫名其妙累傷阿娘，便是冬日也不讓阿娘與你同榻！阿娘夜中咳疾發作，我自個學著照顧。”

蕭晏頻頻頷首應是，心里卻辯解，“不是莫名其妙，行的是正事。”

轉念一想，亦是憂從中來。葉照子同全盛時期相比，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語。換以往，昨夜那一陣，怎會將疲累那副模樣。

的確，該好好養著。

養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轉眼便是新的年頭。

昌平二十九年三月，葉照熬過冬日嚴寒，料峭早春，終于止了咳疾，早些時候的傷也基本痊愈，除了一雙眼睛依舊無法視。

從來不是貪心之人，沒有眼睛，可以聽聲辨位。

如今這項與，已經十分嫻。

很多日常起居，亦無需旁人幫忙，都可以自己料理。

若說有何憾，大抵是在小葉子說自己又長高時，葉照不能明確的知道到底長了多高。上輩子，便只見過孩子四歲以前的模樣，后來如何無緣再見。

今生亦是如此。

但安自己，今生還是有所恩賜的。看不見孩子的模樣，但可以的廓，嗅到的味道。

于是，每次捧著小葉子面龐，眉眼口鼻后。晚間，蕭晏便抓著的手要自己。

“我也長了一歲，你有何變化？”

葉照便笑，“殿下沒有變，過去未來，都是風姿無雙的好模樣。”

蕭晏聞言，眼眶便一圈圈發紅。

他記得，去歲踏出大理寺，有那麼一刻時辰，一瞬不瞬地看著他。

原來，就是為了記住他。

“蘇合一直在尋藥探方，或許會有法子的。”他隔著白綾，吻眉眼，“不好也不要，我做你的眼睛。”

葉照回應他，也親他雙眼，“殿下的眼睛，沒有妾的好看！”

當然！這世間，無人及你。

四月初八，黃道吉日，諸事皆宜。

湘王娶妻，娶的是早年落難時期救護過他的姑娘。

婚禮前兩日，府中養的伶人推了個平素得臉的人為代表，壯著膽子去問，“殿下，是否容我們離去？”

話雖這般說，卻是不想離去的。

如今的王妃，們皆有耳聞，是昔年坊中花魁。

雖已是而立之年，容不如們鮮妍，但湘王依舊如此重。聯系前后作為，翻一頁曲中唱詞，們自有領會。

一個天之驕子，這些年這樣厚恩們，左右不過鏡里看花，霧里觀影，將們作了伊人影子。

這廂真主回來，自無需們。

椅之上的冷面郎君，如今眉宇間多了一重春風化雪的氣韻。

他道，“收養你們，自是為了尋找王妃，但這只是一重意思。更有一層，是為了能讓更多同王妃一般孤苦又不得自主的人，吃一口飯，多一衫。”

“王妃力弱卻心氣高，從來不要無故恩賜。開迎唱得的錢財，一樣踏實和干凈。”

“所以，你們一不是替，二不是被本王恩養。是有付出得回報。”

蕭旸笑道，“你們若想走，城東有一本王私宅，可將那做樂坊，以此謀生。若想留，還是原安排，日后可于府中同王妃切磋技藝！”

于是，四月初八的婚宴上，葉照雖不曾看見阿姐冠霞帔，笑如花。但坐在席間，清楚聽到臺上人，將新人往過和對新人的祝福唱絕響。

曲終宴散，新人繾綣房。

蕭晏牽著葉照的手，往家走去。

走了兩步，突然松了手，走到葉照前頭，“上來，我背你。”

葉照聽話上去，了他背脊，“秦王殿下，無事獻殷勤，妾之惶恐。”

蕭晏挑眉，“王妃慣是了解本王。”

葉照輕嗤，“今個初八，逢雙，妾得陪小葉子睡。殿下有本事自個去同商量！”

“沒本事！”蕭晏道，“你怎麼總想著睡覺這回事？”

“你——”葉照敲他的頭。

分明是這人，凡事都能往榻上扯。

弦月勾在天際，夜靜謐。

月華穿過樹梢，投下斑駁影子。

卻是出雙。

“把今日宴上的曲，唱一遍我聽，嗎？”蕭晏低聲問。

原是想著這。

葉照咬過他耳垂，清了清嗓子，在他耳畔低：

兩好，縱百年千歲尤嫌；

怎料到，無端會被分開了；

十年熬，待得比翼終飛高；

愿此生不惱，歡喜與君溫終老……

道途幽深，夜闌珊。

一路唯有葉照的曲音纏綿又悱惻，滋生出一點歲月靜好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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