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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與君同》 第54頁

之后是百戲,以各種雜技幻著稱。“找鼎尋橦”乃屬雜技,或數人依次扛鼎,鼎重相繼加之, 乃比之力氣,現之魄;或有系一人頭頂長竿, 另有數人緣竿而上進行表演,是為尋橦;前者寓鼎立泰山,后者乃節節高之意。“吞刀吐火”多為幻, 時有人贊曰,“吞刀之妙,咽卻鋒鎧, 不患乎達腋;吐火之玄, 噓赩赫, 俄驚其飛焰浮煙。”(1)可謂彩刺激。

接著是現百姓勞作的“安息五案”,展現形健敏捷的“疊案倒立”,由數人手拿鞀鼓, 引逗化裝的魚和龍、坐其的“魚龍曼延”……

隋棠在西側間的妝臺前,更理妝間,又一個時辰過去,前院的宴慶節目也逐一結束。鐘鳴鼓樂換作琴瑟琵琶以緩聲息,卻襯群臣歡宴之聲更甚,夾雜著新年里特有的竹炸裂后的硫磺硝煙味。

“剩半個胡餅不用了,這一碗燕窩足矣養胃。”司膳趁著梳妝姑姑們給隋棠挽發盤髻的功夫,給喂食。

起得太晚,又臨近午膳,不宜用得太過盛。是故司膳自個作主,揀了一碗粥湯,并一碟點心給隋棠。

隋棠初時道沒有食,撕了半個牛胡餅吞咽,這會被哄著用下一碗粥,大概是開了胃口,又拾起剩下的半張餅。司膳自然攔著,“一會宮,多山珍海味,且陪太后慢慢用。”

隋棠遠山眉拱起,“孤何時說要宮的?”

這話落下,一眾侍都頓住了手中的作。梳妝使才梳好瑤臺髻,正等司珍取來合適的發飾;更使本屈膝在地整理袍服綬帶,拭佩于腰間飾以白珠的辟邪黃金玨。門口司珍踏,“找到青鸞銜珠華勝了——”的話亦隨屋中氣氛停住,只屏息來到公主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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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晨起司空大人說的,外頭馬車都套好了。”蘭心掃過諸人,又看一整副被宮裝打扮的主子。

心中納罕,更理妝一個多時辰,即便殿下看不見,也當能發現發髻的繁瑣致、袍的規整繁重,并非平常在府中的隨意模樣。殿下這是怎麼了?

隋棠有些失神。

自晨起藺稷離開,人便一直陷在沉思中。

正旦日的拜賀,百戲的表演,還禮的宴會,這皆是宮中的禮儀……他自然逾矩了。

超過半數的朝臣來司空府拜年,自不能與之同席,一旦這日出現在司空府的席面上、以他妻子的份接了朝臣拜賀,便等同與太極宮決裂。

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席,有一種可能,是可以出現的席面上的。便是南面升座,藺稷領百北面稱臣,與年賀。

所以初聞藺稷說“群臣來司空府拜年”后,給了他一個含糊地回應,想要再睡會。

如此,他若想出席,可以哄著。但顯然,他亦猶豫,帶出席要以何種份。于是索岔開了話題,讓回宮去。既避過尷尬的選擇,又顯示了他的肚量。

能做的是不出席,但無法阻攔他出席;他能做的是許不出席,但不能因而不出席。

“卸了把,換常服,孤今日不宮。”隋棠擱下胡餅,要來帕子拭手,過發髻袍,“司膳去讓小膳房備三十六人席面,孤今日請你們四掌五司共用,我們也作年賀。”

“那——”司珍急開口,又趕忙捂口。

“是誰在說話,有何不妥嗎?”隋棠張著雙臂,由侍者除袍換裳,笑道,“大過年的,有話直說。”

“是司珍。”司制搶在當事人前面,“呀定是想著小膳房這會才開始備膳,一會再用膳,誤了去前衙觀角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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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角抵?”隋棠有些好奇,“是甚?與孤說說。”

“角抵就是“以角抵人”的意思。” 司制一邊捧過曲裾深給侍使,一邊解釋道,“最初是一種作戰技能,慢慢的為訓練兵士的方法,如今又演變為民間競技。只是司空的東谷軍中依舊多以此作為為數不多的娛樂賽事,是故每年正旦日前衙午膳宴后,都會進行角抵。非藝人雜記作演,乃赴宴的軍中將士分組比賽。司空更是喜歡,常下場親參與。”

“至于司珍為何如此喜歡觀看,原還有一重緣故——”司制意味深長地過同僚,周遭人皆忍笑不止。

“你莫在殿下面前胡言!”司珍紅了臉,急著跳腳。

“快說!”隋棠催道。

司制掖正主子領口,聲道,“另一重緣故實乃角抵雙方,參賽之際,為子輕便,以防武出汗,遂都解下外袍,半袒,全臂膀,可謂是壯虎背,沈腰竹臂。司珍觀賽自然不錯,乃更是為秀之餐而去,給眼睛納福的。”

隋棠愣了一瞬,過藺稷膛,倒也結實,看還真沒看過。如此一想,噗嗤笑出聲來。

一笑,滿堂皆笑了起來。

唯司珍惱,哼聲連連,“你們還不一樣,沒見你們哪個看的!去歲司膳還同副手換崗去看!”

“罷了,罷了,這日宴且

散了,孤元宵再請你們。可不敢耽誤了你們這般事,這收拾妥當,都各自散去,孤今日不傳你們了……”

“謝殿下!”

“謝殿下!”

未幾,殿中臣奴便都散了,唯剩蘭心在側伺候。隋棠用過午膳,在東側間窗下取來木字學習。

藺稷前頭說基礎甚好,等年后要開始學習三十六計。這邊便多夯實一下基礎,如此學起來也不至于太吃力,承明老師教導的時候也可省心些。著木字,隋棠忽然便有些想念承明了,起初是因傷不能輕易挪外出,后來是年關將近暫停了課程,細算他們都快兩個月沒見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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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曉得承明住在藺稷的一私宅,竟不知在何。前頭不好多問,如今和藺稷之間底牌已亮,承明之便也無甚忌諱,今日待他回來且問一問。新年佳節,老師有家不能回,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于人前,可謂親友盡失,一個人孤零零的。

論起一個人,隋棠便想起自己在漳河的日子。一時間心中愧悲憫,抓了手中木牌,覺得自己實在不該,年節這等時候,竟到這會才念起他。

于是趕喚來蘭心,讓從私庫取些上好的藥材封起來作禮,自己則索著木字,預備靜心將學過的容背誦一遍,且也作禮送給承明。如此,實用的,心意的,都全了。

“殿下,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。人參鹿茸都是頂好的,且婢子去問過醫署的值守時辰,初五之前,初十往后至元宵,善治筋骨的徐鴻大夫都是空閑的。”

隋棠頷首。

“殿下——”蘭心給奉了盞茉莉牛,低聲道,“這日是正旦日,你當真不回宮嗎?不說陛下,太后肯定想您。”

“孤知道。”隋棠想起第二枚丹朱,又想起那個莫名的夢境。

笑了笑,將手中木字換來新的一組,“或許阿弟更念孤。”

以人作棋,就要擔得起棋子可能手、生出自己思想的風險。

“你去前衙看看,就說孤請司空……”話說一半,便聞外頭廊下侍的問安聲。

是藺稷來了。

“不是角抵開始了,你怎麼回來了?”隋棠手推開窗牖,探出子問道。

疾步上來的男人將腦袋推進去,順手闔了窗,拐來屋中,“這樣冷的天氣,你穿這麼點衫也敢往風里冒頭,不怕染風寒頭疼!”

“風寒未至,孤的頭已經疼了。”隋棠著半邊腦袋,“窗戶撞到孤了。”

蘭心沖藺稷福了福,趕上前給隋棠撥正發釵。

“殿下唬我,我闔窗時控著力氣和距離。”藺稷坐下來,自己斟茶飲過,“我不參加抵角,姜令君又不在,無人與我閑談,我便回來了。”

“怎不參加的?方才大伙論角抵,還都說你擅長此道,常下場比試。”隋棠不免為司珍們可惜,一年就盼著這麼一回,結果這人還不參加了。然轉念一想,軍中將士有的是青年才俊,戰場英豪,左右不缺他一個。

“有甚好討論的。”藺稷回想場上一眾郎雀躍場景,頓時決定以后都不參加了。就是參加,也在只有一個婦人能看

大庭廣眾,不統。

“把茶喝了,我們一起歇晌。”藺稷推過牛

隋棠飲過,漱口凈手至,便覺人到了前,俯要抱笑著將人推開,“阿粼晌午才醒,無有睡意。三郎若當真無事,陪我去看看承明老師吧。”

“現在?”

隋棠頷首。

“一個時辰后,我得去前衙作尾宴,今日多有軍中員。”藺稷有些抱歉道,“這樣,我讓崔芳領一隊人護衛你,送你去青臺。”

“他住在青臺?”隋棠訝異道,“設曲宴的青臺嗎?”

藺稷笑應,“那是我的私宅,又遍布典籍,他自個擇的。說是作公主之師,總需避男之嫌,便甘愿在我眼皮底下。同時既要教導公主,當沉浸書海,攀得書山,為卿奉獻畢生全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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