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那發聲的中年員，崇禎的臉沉了下來，員們也都為他著一把汗。

漕運改海，不僅是國師力促而。

同時也是皇帝登基以來，最為亮眼的政績之一。

漕運，是關乎國運興衰的大事。

后來的麻子皇帝，自從親政以后，以三藩及河務、漕運為三大事，專門把這三件事寫在紙上，高懸于宮中柱上。

可見漕運對王朝的重要。

這次南巡特意走運河，可不是圖坐船方便、輕松，最主要的目的是實地考察漕運改海之后運河的變化。

剛剛都在歌功頌德，現在冒出一個頭鐵的，居然跳出來唱反調。

這是在跟自己的家命開玩笑啊！

孫傳庭連連朝那員使眼。

誰知他卻是視無睹，昂首站在那里。

這員名為熊汝霖，字雨殷，浙江省紹興府余姚縣人。

他是崇禎四年的進士，曾任福建同安知縣，任曾積極配合孫傳庭，在廈門抗擊荷蘭民者。

熊汝霖現在擔任戶科給事中，品不高，只有正七品，職權卻是不小，連六部尚書見了都發怵。

孫傳庭和他的、志趣相投，私甚篤。

否則絕不會冒著激怒皇帝的風險，去提醒熊汝霖。

“你給朕說說看，漕運改海，怎麼就不是良政了？”

崇禎的臉沉的快要滴出水來，誰都能看出他正于暴怒邊緣。

“微臣的理由，有三！”

熊汝霖不急不緩地奏道。

“其一，海路兇險。”

“海上氣候變幻莫測，船毀人亡的事時有發生，因此以海路運輸漕糧風險極高。”

孫傳庭眉一挑，眼眸中流出狐疑之。

據他所知，熊汝霖可不是什麼庸才，恰恰相反，他是一名才干絕不輸于自己的干吏。

并且在鄭芝龍與荷蘭人的海戰中，他還曾親自帶兵出海，對海上運輸絕不陌生。

漕糧改海的好，他怎麼可能不知道，又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糊涂話來？

熊汝霖的話剛落音，立即有員出來大聲反駁。

北運的漕糧走海路，不是運量倍增，還大幅減了時間、人力。

至于海上的風險，的確是存在，可漕運就沒有風險了？

所謂的海運風險，早在弘治、嘉靖年間，就被員逐條駁斥，經過反復計算過，海運的損失比例遠遠小于漕運。

再說了，有皇家太平洋保險公司為海船承保，即使出現海難，也能夠把損失降到最低。

這些好都是顯而易見的，哪怕是那些有心附和熊汝霖的員，也找不出借口來為他幫腔。

面對眾人的駁斥，熊汝霖面不改，繼續侃侃而談：

“其二，漕運關系到百萬漕丁以及十幾萬漕軍的食，運河沿岸三十多城，也因運河而興，牽涉數以千萬計百姓的福祉。”

“漕糧改海后，漕丁、漕軍食無依，沿岸城池商埠逐漸荒廢，終將導致民生凋零，百姓生計艱難。”

“熊科長（六科給事中俗稱科長），還真是只知埋頭做，兩耳不聞窗外事啊！”次輔李標捋著胡須一陣大笑。

“漕運改海以后，有近三漕丁去了海上跑船，至于剩下的漕丁，呵呵，如今河運以商貿為主，商船往來比以往多出三倍有余，還愁他們沒有生計？”

“至于你說的運河沿岸，因漕運改海而導致城鎮商埠凋敝，純屬是臆想。由于南北商路暢通繁榮，如今大運河沿岸的繁華商埠，由以前的三十多，激增到五十二！因此惠的運河沿岸百姓，何止三千萬？”

熊汝霖難以置信地道：“果真如此？”

別說是他，就連崇禎和不關心地方的朝堂高，也被李標的話給震驚到了。

“朝廷也因此得了實惠！”

“以往運河上，共有八大鈔關（稅卡），天啟年間，年稅收最高可得52萬兩。”

“自稅制革新以來，如今運河南北裁撤鈔關僅存三座，使商家免遭重重盤剝之苦。然而稅收卻不減反增，去年末三座鈔關稅收，高達154萬兩，是天啟年間的五倍之多！”

李標說的眉飛舞。

一百多萬兩銀子，對于如今的朝廷算不得什麼。

然而通過這些數據對比，可以看出漕運改海之后產生的巨大經濟效益，把崇禎和很多員再次給驚到了。

員們都是一陣恍然。

當初國師云逍子執意要漕運改海，遭致幾乎全員的反對。

這件事牽扯太大了，不僅是牽涉無數員的利益，還關系到大明的國本。

運河就是大明的大脈，雖說長了毒瘤，直接做手給挖掉，風險未免太高了，萬一手不功，中途噶了呢？

誰能想到，這才過去了短短數年，就有了如此巨大的效。

國師的眼、魄力、手段，讓人佩服的五投地。

崇禎看向熊汝霖，漠然問道：“你還有何話可說？”

熊汝霖早有準備，又找了一個理由：“其三，漕糧改路海上之后，朝廷勢必會疏于運河疏浚、修繕，最終會導致黃河肆意泛濫，危及萬千黎民！”

崇禎的臉都綠了。

這個小小的科長，今天是故意貶低叔父，在蛋里挑出骨頭來吧？

“張卿家，你是河道總督，來跟這位‘熊科長’解解！”崇禎的目落在一名大臣上。

此人穿緋袍，錦紋補子，黑瘦黑瘦的，正是河道總督張九德。

“遵旨！”

張九德站出來，朝崇禎拱手一禮，然后瞥了一眼熊汝霖。

那眼神，就如同看一個嘩眾取寵的跳梁小丑。

“國師經天緯地之大才，豈容你這蕞爾小吏質疑？”

張九德十分不客氣，上來就夾槍帶棒。

“下并無質疑國師的意思，只是擔心黃河水患。”

熊汝霖振振有詞，“黃河年年決口，自萬歷四十五年至崇禎五年，十五年間黃河共決口67次，災百姓不計其數。”

“下為給事中，有心黃河水患，也是理所應當。”

張九德冷哼一聲，朗聲說道：“國師早在代天巡視河南時，就給出了治理黃患的方略，并得到陛下和朝廷允準。”

“本也向國師立下軍令狀，三年讓黃河中下游再無水患，否則以及天魁劍自裁謝天下！”

頓了頓，他接著傲然道：“如今三年之期已經過半，國師的治黃方略已經初見效，年黃河中下游未曾有一起大患！”

“國師提出‘開中河’之治黃奇謀，將借黃水道從以前的兩百多里，短到不足十里，黃河對運河的威脅，從此一去不復還！”

“運河航運的本，因此將至以前的一，”

“無數纖夫、漕工再也不用遭艱辛勞作，并且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河運對地方的威脅，反倒造福地方萬千黎民！”

張九德越說越激，也越是憤怒，指著熊汝霖的鼻子呵斥：“國師治黃之功，功蓋千古，豈容你這等齷齪小人中傷詆毀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