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德雙手接過,禮貌淺笑回道:“表姑娘言重。”
月淡淡笑笑,趁著說話的間檔,以極快的速度掃了眼鷲梧院院落的布置。
余落到遠參差梨樹間那高聳的菩提樹時,眸中劃過一抹亮。
斂了心神,月若無其事地領著隨行的玉瓶玉盞回了皎月閣。
皎皎梨花下,那抹紫倩影漸行漸遠,直到全然消失,謝行之才斂了視線,臉微沉。
春風拂,片片梨花紛飛,那裹著梨花花瓣的春風團團而上,似雙不知分寸的手,正紫擺。
凝如雪,面煞白,像是被什麼東西嚇著了,眼底出一抹駭懼,任由擺被風吹也無暇整理。
這紫倒是比夢中的規矩。
不過人,不規矩,不安分。
謝行之沐浴出來,換了件素淺,長而立,拔如松。
眉目疏冷,擺如流云,淺裳更襯他的溫潤儒雅,端方君子似皎皎明月,矜貴出塵。
正德拿來木盒進來,說了來歷,等著世子發話,“還是放庫房嗎?”
其實平日里不乏有人送禮給他家世子,倘若贈禮之人不是世子至,那禮默認放在庫房。
謝行之淡淡一瞥,“放倉庫吧。”
正德點頭,認真記心上。
倉庫和庫房,還是有不同的。
謝行之緩步去到桌邊,拿了佛珠往外走,待行至門口時,他步子一頓,回頭吩咐正德道:“往后再送東西來,能推則推,推不了的,你私下理,不必跟我講。”
“明白。”
正德拿著木盒,跟在世子后面出來屋子。
一個往僻靜佛堂去,一個則是去偏僻倉庫。
謝行之影漸遠,正德拿著木盒,替那倒霉的表姑娘嘆息一聲。
表姑娘目前瞧著倒還安分,但他家世子最厭投懷送抱的姑娘,今日那一拉,恐是已經讓世子厭嫌了。
正德回頭,往佛堂的方向看去。
那是鷲梧院里的小佛堂,就在菩提樹下,僻靜。
世子任大理寺卿,每每結案落了人命,世子都會去小佛堂禪坐,若是遇到大案,死傷頗多,世子還會在佛堂抄寫經錄。
翌日清晨,淳化堂。
丫鬟端了熱水,進進出出。
老夫人屋中的熏香被了手腳,雖然丫鬟被揪了出來,道出所下何毒,但既沒解藥,也不肯供出這藥從何而來。
林嬤嬤晨間正給老夫人臉,只希斷了毒香,老夫人的病癥能減輕,倘若侯爺今日去宮里求得圣上同意,派名了太醫來看看,便是極好的。
林嬤嬤剛忙完,便聽丫鬟通報表姑娘來了。
林嬤嬤愣了一下,不曾想到表姑娘今日也來,且現在天剛蒙蒙亮。
“外祖母如今尚未醒來,我在府中也是閑著,不如來外祖母邊伺候著,不定哪日外祖母就醒來了。”
月淡淡一笑,澄亮的眼睛干凈清澈,瞧了眼桌上冒著熱氣的藥碗,“林嬤嬤,外祖母還沒喝藥吧,不妨還是讓我來喂吧。”
林嬤嬤倒不說有多親和,但也算不上討厭表姑娘,便將藥碗端給了,在一旁候著,配合著喂藥,待藥流出來及時拿帕子干凈。
給昏迷的人喂藥最是需要耐心,一碗藥流出來大半,能喂進去的很。
表姑娘倒是極有耐心,不急不躁,盡心盡力伺候著。
待喂完藥,月洗干凈手,問林嬤嬤那張空桌可否用來寫字。
林嬤嬤不解。
月從懷中拿出本佛經,解釋道:“我聽說心誠之人,老天爺能聽到他們心中所念,也會眷顧他們,便想著侍奉在外祖母邊時,抄抄佛經,愿外祖母早日醒來,無病無災。”
林嬤嬤欣,頻頻點頭,“表姑娘有心了。”
月一笑,“嬤嬤莫要這樣說,這是婉星分之事。”
俄頃,那空桌上已擺好筆墨紙硯。
月就著窗戶來的線坐下,靜心抄錄佛經,未再發出聲響。
林嬤嬤去了床邊守著,卻時不時往桌邊看,每次投去目,表姑娘皆在專注抄佛經,仿佛不是在做戲。
老夫人年初突染風寒,之后便昏迷,到現在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,眼瞧著氣越來越差,眾人沒轍才走了沖喜這條路。
想到這里,林嬤嬤心里嘆息一聲。
是老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鬟,在侯府的時間最長,自是清楚往昔種種
當年那件事本確實是五姑娘的不對。
五姑娘雖是妾室所出,可老夫人從未虧待,然后偏生干出那樣的事,生生寒了老夫人的心。
而今五姑娘在前幾年去世了,留下表姑娘這麼一位兒。
表姑娘這一兩日在老夫人邊伺候著,可謂是盡心盡力,是個溫婉孝順的孩子。
林嬤嬤看在眼里,對生出幾分惻之心,不知老夫人眼下氣消沒,會不會顧念親,將喪母的表姑娘留在侯府。
“林嬤嬤,您懂佛經嗎?這里有句話,我不太明白。”
林嬤嬤正想著,溫婉的聲音傳耳中,聞聲去,是表姑娘執筆困的神。
林嬤嬤走了過去,面難,“老不甚明白。”
月失落,輕輕蹙眉,嘆息道:“倘若我懂佛就好了,能一下就參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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