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路小姐。”
周圍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紀懷則卻是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個檔案袋里裝的是什麼東西。他深深地看了路西加一眼,聲音一下子冷了不:“當初我們的約定,你不應該忘記。”
紀子炎因為父親帶著警告意味的話語而愣住,并不知曉自己的爸爸和路西加曾經有什麼切的集,也不明白為什麼爸爸要這樣同路西加說話,一頭霧水地問:“什麼約定?”
很長的時間,屋子離都陷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,沒人回答的問題。
付河一直著路西加堅定的背影,不知在想什麼。
“我沒有忘記,也不會食言。但是紀先生,是您沒有將約定記準確,”路西加緩緩將手放下,平靜地回視著紀懷則,“我是說過我不再追究,但前提之一是,他不可以再出現在我面前。現在他出現了,甚至還到我工作的地方去擾我。而且您要捧他當明星,那就意味著我可能經常會在電視屏幕上看到他。您不覺得,如果一定要追究,也是您先違背了當時的約定嗎?”
話說完,路西加才覺得長久以來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一口氣散了出來,腔那種悶痛的覺終于消減了一些。其實想不明白,楚翰維是不是真的對當初的事沒有一一毫的愧疚,明明已經接了對方息事寧人的解決方案,答應不會毀掉楚翰維的前程,明明他可以去任何領域去干他想做的事,可他偏偏不滿足,竟然還想要為看上去鮮亮麗的明星。
他憑什麼呢?
紀子炎看著眉頭鎖的紀懷則,心底有不好的覺。快步走到紀懷則邊,用手拉住他的胳膊,問:“這是什麼意思,爸爸,你為什麼會和西加姐姐有約定?”
明明他們并不悉啊。
紀懷則開口,試圖安紀子炎:“子炎,你先回家去,等回去我再跟你解釋。”
“我現在就要知道。”
不知何時,紀子炎的眼睛已經紅了。是急的,也是氣的。
“當初是我給路小姐出了全部的治療費,作為換的條件,答應不再追究車禍的事。”
這件事,紀懷則從沒打算讓紀子炎知道。如今不得已要道出實,他也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話語描述著當初復雜的況。然而僅僅是這樣麼一句話,就已經讓紀子炎足夠震驚。攥著紀懷則的胳膊已經開始抖,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神。
“我就說……為什麼不追究……”從前想不明白的事終于可以說通了,紀子炎卻一下子覺得心里委屈到了極點。
當初得知楚翰維載著路西加出了車禍,路西加的和腳都傷得非常嚴重時,是真的恨不得把楚翰維碎尸萬段。那時候連想到路西加再也不能跳舞,都會趴在桌上哭,本不敢想路西加要怎麼接這件事。曾經站在路西加的床邊,信誓旦旦地說即便楚翰維并非有意,也一定要為路西加討回公道。可后來的某一天,路西加的媽媽卻告訴,路西加并不想再追究車禍的事了。
怎麼也沒想到那個阻止路西加去討回公道的人會是自己的爸爸。
自己一直敬的人忽然了幫兇。
“爸爸,你怎麼能這樣呢……”
紀子炎心里有許多想要質問的話,可嚨被一腦涌上的緒堵住,連同大腦也開始混。哽咽著說不出話,紀懷則看得心疼,手,想要攬住兒的肩膀。
紀子炎卻朝后躲了一步,強忍著平復了緒,才問紀懷則:“你到底知不知道,他害了西加姐姐一輩子啊?你出錢就出錢,干嘛要談條件!你這樣和他有什麼區別?”
原本克制的話語,到了最后已經變了宣泄般的怒吼,紀子炎控制不住音量,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了最后幾個字。
在這個偌大的辦公室里,好像同時存在了人類兩種極端的狀態。紀子炎是崩潰,其他人都是原因不同的冷靜——有的人是因為早有準備,有的人則是本就麻木。
紀懷則由著紀子炎朝自己發火,等鬧夠了,才用不不慢的語速,陳述自己的觀點。
“子炎,我沒有這個義務。你是我的兒,如果你出了事,我為了你傾家產也愿意,但對路小姐,我沒有義務去付這些錢。況且,我提出這個方案,并沒有路小姐一定要接,是自己選的。”
紀懷則的話使得在場的幾個人臉上的神都產生了細微的變化。楚翰維勾了下角,謝其瑞微微皺起了眉頭,紀子炎則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紀懷則一眼。
而路西加一直垂著頭著地板,不知在想什麼,付河將手覆到的肩上,低頭,輕聲詢問了一句要不要先離開。路西加朝他搖搖頭,小聲說:“我沒事。”
“什麼沒有義務?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在舞蹈教室被別人排,都是西加姐姐幫我,我記不住作是犧牲自己的時間一遍遍教我,老師說我長得太矮排不進隊里,是拉著我去找老師爭取,做這些也沒有義務啊?對我那麼好,你明明知道我最崇拜、最喜歡的人就是,你還跟別人合起伙來欺負?你怎麼這麼冷啊?”紀子炎了一把眼淚,搖了搖頭,說,“不,你不僅冷,你還黑白不分,沒有一點是非觀念。”
“子炎……”紀懷則因為兒的話而沉下了臉,但再怎麼不悅,也并不舍得發火。他到桌上了張紙,想給紀子炎臉上的淚水,卻被紀子炎一把揮開。
清脆的聲音,讓屋里的幾個人都了下眼睫。
一片寂靜中,路西加走到紀子炎的邊。拿起紙巾,幫紀子炎著臉上的淚水。可越,紀子炎就哭得越兇。
付河恍惚地好像又看到了那天在院子里的景,只是這次,紀子炎一直沒敢抬起眼睛去看路西加。
“子炎,別哭了,你爸爸說的是對的,他的確沒有義務。”
紀子炎愣了愣。
路西加無意挑起他們父之間的矛盾,便將當初的況更加地說給紀子炎聽:“當時,在基本的治療之外,紀先生還幫我聯系了最好的復健機構、醫師,如果沒有他的幫助,我不可能恢復到現在這樣。而且……也確實是我自己選的。你不能把我教你跳舞和這件事去比,教你跳舞只是朋友之間的幫助,是舉手之勞,不算什麼,但你爸爸的錢是他辛苦賺來的,他當然可以在出錢的時候,來向我要求在他看來等價的換。”
紀子炎往常什麼都聽路西加的,唯獨這一次,即便是路西加也不能說服。
“我不理解,”混的思緒中,紀子炎想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,沖擊之下,已經顧不得考慮自己說的話是不是妥當,“西加姐姐,你不是說過,如果到不公平的對待要自己去爭取,你說遇到任何事,我們要做勇士,不能做懦夫,那你自己為什麼不去爭取呢?事故本來就是他的責任,你去告他,肯定也會判他賠償你啊,你告訴我要爭取,為什麼自己……”
“子炎。”看著路西加漸漸頓住了手上的作,付河上前一步,并開口打斷了紀子炎的話。
路西加似是沒有回過神來,攥著紙巾的手停在空中,直到被付河握住,拉下來,才猛眨了兩下眼睛。
付河微微躬了躬,低聲問路西加:“想說的都說清楚了嗎?”
路西加勉強笑著,朝他點了點頭。
付河于是手接過一直攥著的那個檔案袋,問:“把這個留給他們?”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付河回頭,朝謝其瑞揚了揚手,將檔案袋扔給他,“瑞哥,誰要看就給誰吧,麻煩了。”
說完,付河便拉著路西加要往外走:“走。”
紀懷則特地來一趟,并不想把這事再拖到明天。見付河要走,便立刻開口喊了他一句:“付河,你等會兒吧,咱們把這事怎麼理說清楚。”
付河停住,回,扯出一個不大熱絡的笑:“現在不行,我要送朋友回家。”
往日,在工作上幾乎都是紀懷則說一不二,他實在沒想到,付河會這樣直接地拒絕他。也是到了此刻,他才后知后覺地看出了付河笑容背后藏著的怒氣。
路西加沒忘記今天自己過來是來干嘛的,從來都不想再主與楚翰維他們糾纏當初的車禍的事,只是希楚翰維能夠為他的抄襲行為負起應付的責任。所以用力拽了拽付河的胳膊,輕聲道:“你先解決問題吧,不用送我,我打個車回去就行了。”
付河卻不聽的,他固執地牽住了的手,坦然說:“我的義務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不過是恰好能讓屋里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已。
路西加一愣,隨后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付河擁著出了門。直到走到電梯前,路西加才憋不住,拽了下他的手臂。
付河垂眸,路西加回視他:“你這麼記仇呢?”
別人說一句沒有幫他的義務,他就非要強調這麼一句“義務”。
付河“嗯”了一聲:“非常。”
路西加因他這行為短暫地笑了笑,但等電梯到來,臉上便又沉寂了下去。
電梯里沒人,付河按下一層的按鈕,才手把路西加拉到懷里,問:“怎麼了?被子炎的話傷到了?”
路西加搖搖頭,用雙手環住他的腰,仰頭看他:“你覺得,我懦弱嗎?”
“當然不,”付河知道問的是什麼,也知道在意的是什麼,他幫撥了撥額前的碎發,語氣溫,“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選。”
路西加有些訝異,也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是不是想著,如果能立刻接最好的治療,那麼痊愈的希便大一些?”
其實剛才在會議室里聽到紀懷則的話,他就明白了。不到最后一刻,不到山窮水盡,路西加是不會放棄舞蹈的。只要還有一一毫的希,就一定會試一試。他猜,如果當初紀懷則對路西加說了一句“我現在給你聯系最好的醫生,把你轉去最好的醫院,你還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可以繼續跳舞的”。那麼,路西加就一定會為了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去放棄一切,拼盡全力。
“嗯,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,但其實……還有一個原因。”
“什麼?”付河輕聲問。
路西加將側臉付河的肩膀上,深深吸了口氣。
“我后來想,那場車禍,我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責任。我明知道他是剛剛考了駕照,明知道他這個人像個花孔雀一樣炫耀,卻還是坐上了他的車,一個舞者沒有保護好自己,就是有錯的。”
付河并沒有想到路西加會這樣苛責自己,聽說完,他立刻反駁:“不是的,你沒有錯。”
路西加沉默了一會兒,苦笑著搖搖頭:“不是我想給他開,只是,只有這樣想,我才能好一點。”
付河沒明白:“為什麼?”
“因為我一直覺得,承擔自己的錯誤,要比承擔別人的錯誤更容易接。”
為自己的過錯付出再多,都可以說是在對自己負責,是理所應當,可為了別人的錯誤承痛苦,就真的太委屈了。不想整日怨恨那個自己萬分厭惡的人,更不想往后的人生都和這人有所牽扯,所以得把自己從那個漩渦中拉出來。比起追究責任,更想做的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做好每一件還能做的事。
“叮”的一聲響,電梯門打開,付河卻保持著抱著路西加的姿勢,遲遲未。
路西加將手臂垂下,拉過付河的一只手。即便不去看,僅憑覺,也能找到盤踞在他手上的那幾道傷疤。
了腦袋,將對著付河的耳朵,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話。
“所以我很心疼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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