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路西加睡在了家里,付河則是自己到附近的酒店去睡。
路西加洗了個澡,正準備進屋去跟付河聊天,路尚源卻難得地過去聊一聊。一看路尚源這又是沏茶又是拿零食的架勢,路西加就知道,這是要說正事了。
一家三口在沙發上坐下,路西加垂下眼眸,端起自己爸爸剛剛沏好的茶,送到邊。
路尚源清了清嗓子,開始了今天的家庭會議。
“今天我問付河,他說想明年跟你結婚,你們倆商量過這事嗎?”
“咳……”
被一口茶嗆住,路西加克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。坐在一旁的裴靜連忙遞上張紙巾,又幫拍背:“哎呀,這麼大的人了,怎麼喝口水還能嗆住。”
路西加把茶杯放下,又趕擺了擺手:“還沒。”
“還沒?”路尚源狐疑地問,“不是,你反應這麼大干嘛?你不想結婚啊?”
“沒有,”路西加解釋,“就是我之前沒想過,你突然提起來搞得我措手不及。”
“哦,那你可以考慮考慮了,這事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。” 路尚源說,“我們倆反正看著付河不錯,他家的況我們基本也都了解,我們之前唯一的顧慮就是他爸爸。其實我們不介意對方家里條件差點,但是一個賭徒,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。他估計也是怕我們擔心,那天他說,家里的事他都會理好,如果他爸爸以后再惹出什麼事,他也可以保證不會影響到你們兩個的生活。”
遲了兩秒,路西加點點頭,又飲了一口茶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一杯茶,路西加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沒能睡。起來去了趟廁所,關燈的時候,另一間臥室的裴靜忽然打開了門。
“媽媽?”路西加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,“你怎麼還沒睡?”
裴靜攏了攏頭發,朝搖搖頭:“我也睡不著。”
見手里拿著本相冊,路西加好奇地問:“那是什麼?”
裴靜拉著一起回了的房間,母倆躺在床上,說起了悄悄話。
“其實我今天看見付河,慨的。”裴靜說,“以前是想起他來就會覺得這孩子可惜,現在他竟然要變我的婿了。”
路西加笑了笑,摟住裴靜,問:“那我是不是眼好的?”
說完這話,路西加又覺得不太妥當。因為嚴格來說,好像……從很久以前開始,就是付河的眼比較好。自己則是……瞎了似的。
“是。哦對,”裴靜拍拍拿進來的相冊,“我剛才睡不著,腦袋里七八糟回憶以前的事。我就忽然想起那時候我就很奇怪的一件事來……你先老實告訴我,你們那會兒到底認識不認識?”
無意間和裴靜的眼睛對上,路西加才理解了付河那句“對班主任有著刻在骨子里的尊敬”。
這眼神也太嚇人了……
“不認識啊,”路西加快速回答了一句,說完,又補充,“其實他認識我,因為我不是經常去找你嘛,所以他見過我很多次。但是我真的對他沒印象,你也知道,我一向不記人……”
裴靜聽了,靠著床頭琢磨了片刻:“那這小子……不會那會兒就喜歡你吧?”
手指頭不知什麼時候暗暗攪在了一起,為了付河的安危,路西加眼觀鼻,小聲嘟囔了一句:“沒有吧……”
“那不對啊,”裴靜擰著眉頭翻開相冊,“你記不記得那時候,學校要排個英語的舞臺劇,是初中三個年級聯排,每個班都會選英語好的學生去面試,后來角分配下來,你演了個小孩。”
路西加點點頭。
就是坐在很高的地方唱歌的那次,付河還給唱過那首謠。
回想到這,路西加突然愣住。
等一下……那首謠……真的會這麼巧嗎?
預到事或許并不只是巧合那麼簡單,路西加屏住呼吸,看著裴靜的作。
“那會兒我們班就是付河去的,他本來被選上的是男主角,就是你那個角的父親,負責舞臺劇的老師還跟我說付河的條件非常好。結果過了兩天他跟老師說他演不了這個角,說是背不下來詞,非要演一棵樹。為這,我還把他去辦公室訓了一頓,我說他得鍛煉一下自己,不能事還沒干就先說自己不行,但我苦口婆心勸了半天,他還是鐵了心要演樹。”
裴靜不理解,但對劇本非常了解的路西加心里卻跟明鏡似的。按照那個舞臺劇的劇本,孩的父親在孩剛出生的以后就死了。如果他演父親,那麼他們沒有任何對手戲,甚至不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排練場。
還在出神,裴靜已經翻開相冊,取出了一張老照片。
“你看,當時你們還照過一張合照,里面的人太多,以前我還沒注意。剛才我細細看了看,”裴靜將照片到路西加手里,用一手指著一個男生,說,“你看他,是不是在看你?”
男生扮做大樹的模樣,在別人開心地合照的時候,將頭微微偏向了一邊,看著前一排的孩子。
所以……那個在走下梯子時突然出了手的大樹,就是付河。
終于如愿見到了年時代的他,卻未曾料想,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。
舞臺劇……
很多人……
看著麻麻排了好幾排的大合照,路西加忽然心底一個激靈,想起來那時候負責舞臺劇的老師曾專門給大家拉了個QQ群,用來發一些臺本、伴奏。
不想錯過任何過往的痕跡,在裴靜走后,便拿起手機,下載了QQ,回憶當初的賬號和碼。費了一番功夫終于登錄上去,意外的,上面竟然有很多老同學的留言,都是知道傷以后發來的問候。
當初因為不想面對過去,單方面切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系,QQ自然也是再沒有上過。那些頭像如今大多都是灰,時間過去那麼久,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用這個QQ號,但還是帶著驚訝和,仔細查看了每一條消息。
將留言都看完,才點開了那個舞臺劇的QQ群。群聊天的界面是一片空白,找到員欄,一個個看過去。
不知道付河的QQ號是哪一個,甚至都不確定,他作為一棵大樹,會不會在這個群里。但視線及一個頭像,幾乎立刻認定,那就是付河。
點進個人資料卡片,一行簡短的簽名,再次印證了的猜測。
他的頭像是一只海鷗的圖片,個簽名是一句:想帶你重回紅燈舞臺。
看著那句簽名,眼淚一下子就沖到了眼眶里。
一向不記那些生活瑣事,可這一刻像是撿到了一張照片一般,清晰地回憶起,那晚的舞臺,就是一個有著紅燈的舞臺。
舞臺劇不是唯一的節目,還跳了舞,還參加了最后那個大合唱。就像春晚的保留曲目是《難忘今宵》一樣,那時的文藝晚會,合唱的保留曲目永遠是那首,《明天會更好》。
顧不得已經是深夜,路西加打開聊天框,什麼都沒說,只給付河發了一個哭泣的表。
付河很快將電話打了過來,路西加把臉埋在被子里,一聲不吭,付河就好脾氣地一聲聲問,怎麼了?
終于,路西加吸了吸鼻子,問:“你是為了我演的大樹嗎?”
那端,付河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,看著外面的點點燈火。路西加的一句話,似乎一下子將他拉回了畢業晚會的那個晚上。他換上了別人不愿意穿的大樹服裝,站在那個有的紅燈舞臺上,聽著用人的聲音說著每一句臺詞。
坐在那棵作為道的大樹上唱歌,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著。等唱完,朝下走時,那把討厭的梯子卻一直在晃。
他出一只手,扶住了梯子,又將另一只手臂也遞出去,讓扶著。
他的小作太過自然,連他的主角都沒察覺到里面藏著的別有用心,卻被他那個知道他堅持要演大樹的同桌看了個通。于是,畢業聚餐時,在真心話的環節中,同桌故意使壞,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。
好歹也是班草,這樣的問題,自然使得無數雙眼睛都亮了起來。他在眾人灼灼的目中將手里把玩的筷子包裝系了蝴蝶結的形狀,垂著眸子,平靜地說:“有。”
看同桌似乎意猶未盡,他勾了下角,接著補充:“以后會追。”
十幾歲的人多單純,好像說一句“喜歡”,就已經是天大的事。
一句話使得周圍炸了鍋般起了各種起哄聲,他們也就這麼熱鬧地散了場。
時針已經過了十二點,是新的一年了。
夜的映照下,付河眨了下眼睛,對著手機,輕輕了聲:“西加。”
“嗯?”
付河低低地笑起來,眉眼生,和那日畢業聚餐時很是相像。
他說:“大樹是為你演的,星星是為你集的,煙花是為你放的。大數據讓你找到我,是因為曾經你的QQ態里,會顯示你正在聽的歌,每一首,都在我現在的歌單里。”
年時不是一時沖,那時說出的話,也絕不是說說而已。
“我是真的,有在認真追你。”
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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