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九安驅車到了父親現在的“家”。

這里是父親口中的風水寶地，雙龍抱珠聚寶盆福地，依山面水。

不過梁九安不太懂這些，他只知道面前黑又巨大的豪宅，在他眼中如同一只巨，每次來到這里都有一種會被吞噬殆盡的覺。

在車上待了一會兒，等胃里翻涌想吐的覺減輕一些，他才邁步下了車，臉上瞬時掛上了漫不經心的笑容。

門口的老管家垂手以待：“爺，您好久不回來，老爺念叨你好幾次了。”

梁九安只是笑著點頭，隨管家走進了餐廳。

餐廳里，一張十二米的長桌既洋又中，用黃花梨雕鏤著茛苕葉紋，風格很特別，主要突出一個奢華有錢。

最上頭主位坐著的就是他的父親梁半城。

梁半城臉頰瘦長，笑起來的模樣還親和，他朝梁九安揮揮手，示意讓自己的大兒子梁九安坐在邊。

兩側共坐了三個人，和他們的五個孩子，最小的孩子還在上兒園。

因為梁九安的到來，他們紛紛將座位按順序挪移，沒人抱怨，就連兒園的弟弟也安靜地挪了位置。

桌上這三個還不是梁半城所有的人，他在國外還有兩名領了國外結婚證的“妻子”。

老頭年輕時是香江有名的多又多金。

他對這兩個特點都很自豪，多金是他的本事，多是他的魅力。

最可笑的是這些人不僅相安無事，還明里暗里爭奪著主位老頭的寵。

每每想到這里，梁九安就覺得胃里更加難想吐。

梁九安坐在梁半城的左手邊，拿起刀叉先吃了幾口食，抑住胃部的搐。

“安仔這是了。”梁半城笑呵呵地說他，“你看看你，在警局是吃不飽飯嗎？”

梁九安沒對他說過自己去了警局，不過他的行走坐臥，梁半城全都一清二楚。

梁九安沒瞞，聳聳肩一臉無所謂。

“運氣不好，本來想去玩玩，結果一去上的都是大案，人家忙著我也不好意思閑。”

“安仔這是長大了，知道負責任了，以后啊你父親才能放心把產業給你。”

說話的人是三太太，坐在梁半城另一側為他布餐，顯然是現在最寵的太太。

“胡說。”梁半城搖搖頭，“他就會胡鬧，正經事什麼也做不好。安仔你老實告訴我，跑去警局到底是干嘛去了？我怎麼聽說你天天和一個夜場廝混在一。”

梁九安沒承認也沒否認，切了一塊牛排大口嚼著，吊兒郎當的模樣。

他聽到梁半城的話，心里其實是高興的，他這樣說萬小滿，證明他調查過，卻不知道現在的變化。

這證明萬小滿并非是梁半城布置在他邊的。

“老爺，安仔年了，只要不是不三不四的人，玩玩也沒什麼的。”

“哼，夜場能是什麼好東西。”梁半城說著說著了氣，用手指著梁九安，“還是大陸逃荒過來的。”

梁九安一仰頭：“老爹，阿滿是個好孩，雖然之前在酒吧里搖酒，但那是因為沒錢而已。這算什麼缺點，錢我有的是。”

梁半城幾乎被他氣笑了，一掌拍在他頭上：“不。”

三太太跟著笑：“我倒是看著安仔是個中人，跟老爺您年輕時候一樣，就人歡迎。”

這話討好了梁半城，見他笑了，整桌人跟著笑起來，氣氛一時無比融洽。

梁九安整頓飯都表現的像個陷的愣頭青。

一頓飯吃到最后，梁半城斜睨著兒子：“行了，說這麼多，有空帶人回家看看，讓你幾個媽媽見一面，幫你把把關。可以玩，不能被人玩，真是個傻仔。”

這頓飯有驚無險，梁九安踉踉蹌蹌爬上車，他一般不會住在父親現在的家里。

等進了公寓，他沖進廁所吐了個底朝天，恨不得把胃翻過來洗一洗才能緩解。

他突然想念起萬小滿來，這種想念突如其來，又格外純粹。

他一開始接近萬小滿自然是因為認識那種特殊的符文，跟母親上一樣的符文。

現在的想念卻與符文沒有任何關系，他只是單純覺得待在萬小滿邊的時候，自己好像才真正的活著。

那萬小滿呢？他心中忐忑起來，帶回家的男人是什麼人，到底在做什麼？

做什麼？

萬小滿正在……打邊爐。

高湯燉煮著花膠和螺頭，白的湯上下翻滾，卷出一陣陣鮮香無比的味道。

新鮮的牛吊龍用筷子夾著，上下涮個幾次就了，趁著質還口，鮮彈牙。

“好吃！”萬小滿滿足地長嘆，又抬起手邊加了冰塊的咸檸七嗦一口。

陳阿婆見吃的香，笑得比自己吃還要開心，上卻不饒人罵著。

“你個阿豬妹，胃是連著大海嗎都吃不飽。”指著兒子放在桌上的相機，“阿歸，拿相機來拍張照啊。”

陳思歸看了眼相機，一拍腦袋：“哎呀，我忘記了件事。”

“這不是我買的相機，我下班的時候路上遇到一個人，他慌慌張張地撞到我，害得我們一起摔在地上。”

“他也沒道歉，爬起來就跑了，結果將相機忘在了地上，我本來想著順路去警署的，明天再去吧。”

陳阿婆一指萬小滿：“滿在警局做事呢，滿，你明天帶相機去就好了。現在的人真是冒冒失失的，連相機都能丟？”

萬小滿點點頭，抬手去接相機。

這個年代的單反相機價格不菲，萬小滿還注意到這是外國的品牌貨。

這樣貴的東西，誰會不小心弄丟？

也許是最近命案辦多了，萬小滿更加敏，接過相機仔細觀察了一番，又細細了一遍。

在相機下面發現了一張嶄新的名字，寫著“劉谷”。

名字的邊角沾染了一點紅……

萬小滿小心翼翼上去，好在，并沒有發任何的死亡回憶，這才放下心來，將相機收進袋子里，準備改天帶去警局。

回到餐桌邊，剛拿起蝦下進鍋里，突然聽到窗外一陣喧鬧和罵聲。

歐洲大廈的墻本來就薄，還有許多墻面直接就是隔斷出來的，隔音差的可以聽到鄰居的呼嚕。

外面吵這樣，陳阿婆早就站起來，站在屋打開個門，往外看。

“哎呀，怎麼幾個大人欺負個細路仔。”

“媽，過來吃蝦，煮老了。”

陳思歸顯然不希自己阿媽去管別人的閑事。

可陳阿婆轉了兩圈，是沒辦法坐下來：“我養你的時候就是孤兒寡母，老是有爛仔欺負我們。”

萬小滿理解陳阿婆心思，放下筷子：“阿婆，我跟你出去看看。”

陳思歸這才跟著兩個人一起走出門去。

歐洲大廈中間有個四四方方的天井，圍著天井是一圈走廊，吵鬧聲就在陳阿婆門外走廊的斜對面。

三個男人正罵著一個孩子。

孩子頭發很短，上臟兮兮的，背后靠在走廊的柵欄上，再往后就是黑漆漆的天井，像擇人而噬的深淵。

周圍不鄰居圍觀，不過很多躲在自家的門窗后面看。

這種地方，誰也不知道這幾個男人的來頭，便誰也不敢多管。

“衰仔，你話真多，我們死你媽媽又怎麼樣，我能把你從這里扔下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