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記得什麼？”喬以棠問。

“沒什麼。”謝承硯垂眼遮住眸中失落：“算了，那是什麼東西？”

他指指被喬以棠放在腳邊的袋子，轉移話題。

“……本來想送你的禮。”

這是喬以棠心挑選的禮，雖然無法當作生日禮送出去，但不想扔在別墅里。

所以剛才被謝承硯拉出來時順手拿上，一路拎了回來。

謝承硯很興趣的樣子：“里面是什麼？”

喬以棠知道謝承硯不愿意過生日，更不會愿意收到生日禮。

每提起一次生日這件事，就像是往他心上刀子。

但謝承硯追問，喬以棠還是將禮盒拿出來遞過去。

“今天是冬至，這是送你的冬至禮。”

邊掛著淺淺的笑，不提生日，只說冬至。

謝承硯盯著，覺得車子里的溫度在一點點升高。

那種在別墅里周泛起來的寒意早就消失不見，如今彌漫在邊的只有暖融融的溫。

他接過來打開，見里面躺著一只黑腕表。

他看了一會兒，說：“我很喜歡。”

因為謝承硯的這句話，喬以棠剛剛籠罩在心間的霾也一點點散去。

謝承硯又說：“幫我戴上吧。”

“好！”

謝承硯兩下把原來的表摘下扔在后座，喬以棠著表帶，小心翼翼地幫他戴上。

謝承硯的皮其實很白，手表是純黑的，戴在他手上黑白無比鮮明，讓喬以棠的眼睛不由自主多停留了片刻。

謝承硯晃晃手腕，表盤里的指針有節奏地跳著，像心跳。

他又重復了一遍：“我很喜歡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喬以棠剛說完肚子里忽然咕嚕一聲，不好意思地抬眼，小聲說：“有點了……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垂眼思索了一會兒：“今天是冬至，是不是應該吃餃子？還是吃湯圓？你想吃什麼？”

謝承硯說：“想吃餛飩。”

“餛飩？餛飩也可以，對了，我知道有一家餛飩特別好吃，我帶你去！”

“好。”

車子很快出發，駛出謝家老宅后，順著盤山公路一路往下。

剛才出發時，喬以棠非要自己開車，說謝承硯不認路，只能開。

其實是怕謝承硯還沉浸在憤怒之中無法平靜，又怕他開車出事，想讓他休息一會兒。

剛才謝承硯掀桌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，喬以棠知道這麼短的時間里他的緒不可能真正平息。

所以才強與謝承硯換了位置。

車子朝著市區而去，喬以棠要去的那家餛飩店不遠，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。

停好車，指指前面的小巷子：“就在里面，雖然這里看著破舊，但那家店的味道很好。”

謝承硯順著的視線往里，發現這里就是當年他和喬以棠在醫院遇見后，一起出來吃的那家餛飩店。

見他站在路邊沒說話，喬以棠不好意思地說：“其實以前車能開進去，但現在旁邊的醫院正在擴建，將路圍了大半，只能順著這條小路往里走。”

突然有些后悔帶謝承硯來這里。

謝承硯吃慣山珍海味，怎麼可能吃得下這種小蒼蠅館子里的東西。

剛才聽謝承硯說想吃餛飩，立刻就想到這里，如今到后才察覺到不合適。

“要不還是換一家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謝承硯抬步往巷子里面走：“既然你說好吃，那就一定好吃。”

兩人順著巷子走了一段路，看見了里面許多小飯館的招牌。

這地方雖然偏，但餛飩店里也坐了好幾桌客人，喬以棠進門后回頭看見謝承硯還站在門口，正四張。

怕謝承硯覺得這里不衛生，趕解釋：“地面和桌子本來就是黑的，老板很勤快，每天打掃好幾遍呢！”

謝承硯跟著走到一靠墻的位置坐下：“不臟，干凈的。”

“你不嫌棄就好。”喬以棠朝老板喊：“老板，給我們來兩碗大份餛飩。”

“好嘞！”

老板認識喬以棠，親切地朝打了聲招呼，就忙著去后廚煮餛飩了。

謝承硯又四看了一圈，這里的布局和當年一點都沒變。

他想起當年和小小的喬以棠來吃餛飩的時候，那會兒他對喬以棠滿心戒備，但兩個都是沒人管的孩子，喬以棠說，他只好帶著出來找吃的。

當時謝承硯沒說幾句話，大多時候都是喬以棠在說。

他一直記得那碗餛飩第一口咽下去時，融在胃里的暖意。

一轉十幾年過去，如今他又和喬以棠坐在了這里。

他依舊沉默寡言，喬以棠依舊喋喋不休。

“你別看這里又小又偏，但味道真的很不錯，不吃就是吃虧。”

謝承硯問：“你經常來？”

喬以棠：“也不算經常，隔段時間想吃了會來一次。”

“我爸媽去世時就在旁邊的醫院，后來我舅舅說他們在這里找到我，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來了這里，好像和什麼人一起來的，但我不記得了。”

“為什麼不記得？”

“我回去發了場高燒，就記不清當天的事了，可能不想接父母去世，是一種自我保護。”

謝承硯低聲喃喃道：“原來是不記得了……”

喬以棠沒聽清：“你說什麼？”

“沒什麼，你應該是忘了什麼人吧？”

“對，好像是個重要的人，我總覺得我那會兒很難過，但和那個人一起來這里吃餛飩，就沒那麼難過了，所以才時不時會來這里。”

謝承硯口跳得很快，他剛想說什麼，老板正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餛飩。

喬以棠道：“快吃吧，真的很好吃！”

“好。”

謝承硯邊吃邊抬頭，時不時提醒喬以棠吃慢一點。

看著斯哈斯哈喊燙，還饞得大口猛吃的模樣，謝承硯角的笑怎麼都收不住。

他慢慢吃著，一碗餛飩下肚，和當年一樣，溫暖了他的胃和心。

兩人要離開時發現外面下了雪。

他們正要冒雪離開，老板追過來遞給他們一把傘：“拿著吧，這場雪下得大，你們這樣出去一會兒服都了！”

“多謝。”

謝承硯接過來撐開，舉在喬以棠頭頂。

傘不大，兩人一起走進風雪里，手臂在一起。

周遭很安靜，只余踩著雪地上的腳步聲。

走中喬以棠垂在側的手到謝承硯的，冰涼的指尖到謝承硯手掌的暖意。

往謝承硯那邊湊了湊，在兩只手下一次的時候，他牽住了的。

巷子不長，但兩人走得很慢，時間仿佛無限被拉長。

在快要走出巷子口的時候，謝承硯輕聲說：“要不要試試？”

喬以棠：“試什麼？”

謝承硯虔誠而卑微：“試著喜歡我，可以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