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曾相識的場景。蘇卿送井上下樓，往小區大門口走去。只是這次是白天，時不時會到和蘇卿識的街坊鄰居，他們看到站在蘇卿旁的井上，都會逗趣地問：“蘇卿啊，這是你男朋友嗎？”

往往這時，井上便會禮貌地點點頭，用日語致意：“你好，很高興認識你。”井上故意用生疏的語言為蘇卿撐起一面保護傘，聽者發現語言不通，也就不再多問了。而這時蘇卿就會配合地說：“不，是我的日本同學，來中國玩的。”

不過，蘇卿找了個日本男朋友的消息還是不徑而走，傳得多了，還加了一些花兒。蘇卿自然不會理會，現如今的心態是很放松的了，對人們喜聞樂見的這等茶余飯后的話題，也不再那麼敏和抵。話題就是話題，人們只是聊聊而已，誰會有閑真的關注自己？當事人只要心足夠強大，這些話題是不有什麼殺傷力的。

井上看著蘇卿的好心，一切都了然于，“你最近心不錯嘛！”

蘇卿也不掩飾，“恩，有些事解決了，有些事想通了，所以心還可以。”說完，蘇卿再次向井上道謝，“井上，謝謝你。一個日本人，千里迢迢來到中國，去陪朋友的一個比較難纏的老媽去旅行，這是什麼神？這是傳大的國際人道主義神啊！”

“我和阿姨是朋友，朋友結伴同行沒有什麼可奇怪的。以前背包旅行時認識了很多世界各地的旅行者，最大的60多歲，最小的19歲，男老經常會結伴同行，結束后再告別，奔向各自不同的地方。這很普通。”

“不管怎麼樣，還是要謝謝你。因為你做了一件很多親生子都做不到的事，而且，看得出來我媽很開心。”

“阿姨是個很不了起的長輩，其實是不想讓人們看到難過的樣子，也不想給你添麻煩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蘇卿很了解自己的媽媽。

不知不覺中，蘇卿已快要把井上當親人，雖然有時也在想，這麼一個絕佳的男友人選近在眼前，怎麼可以不心？可蘇卿卻寧愿把他當朋友，甚至親人，是非常值得信任的那種。友比更省心。

“這次出去有艷遇嗎？”蘇卿換了個輕松的話題。

“還真有一個。”井上回憶起來，角牽著一抹笑，“從昆明回來的飛機上，有一個很有氣質的孩，是我喜歡的類型。好像對我也有意思，總是看我。”

“真的啊？快講給我聽聽。”

“沒發展。”井上雙手一攤，有點憾，“以我常給別人帶來的災難指數，當然不敢去搭訕了，萬一飛機掉下來怎麼辦？”

“神經病！難得遇到喜歡的就這麼放棄了。我保準你會后悔。”

“現在已經后悔了。”井上做哭臉狀，隨后說：“對了，我們公司最近有一個副總選拔的機會，人人都可以參加競選，我想試一試。”

“不錯。”蘇卿贊許，“一個四海為家的浪漫旅行者，終于對升職加薪興趣了，也開始向往安居樂業了。”

“嘿嘿，能多點收也不是壞事嘛。不過最吸引我的可不是這個，是因為到時候選人可以去日本總部培訓半年，我就可以回家半年了。”

“索嘎。”蘇卿表示明白。

蘇卿其實很舍不得井上離開中國，井上已為心中最最重要的朋友之一。但以的份，哪有資格說什麼挽留的話？再說井上的本來就在日本，再再說，誰也不能因為一已之私而影響他的發展。

如果被選中候選人，也只是回去半年嘛！蘇卿這樣安自己。

“那祝你一舉高中副總！”

“謝謝。”井上的笑很牽強。

假期過后，蘇卿回到公司上班，十天不見，公司卻已經變天了。

上司對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麼好，吝于對展現一丁點的笑容。這些天已經有兩個和蘇卿同級的主管走人了，走的迅速，甚至沒有按公司正常的離職流程。小蔥也提了辭職信，就等著再挨二十多天馬上離職。

傳說中的部門合并看來已即將為現實，整個辦公區域氣都很高，讓人窒息。蘇卿坐在那里，恍如坐在一家陌生的公司般，非常不自在。

小蔥這個報員依然及時地輸送著小道消息，“蘇卿，咱頭兒可能要被降職了。”

“不可能吧？”蘇卿一眼黑臉的上司。

“不知道怎麼得罪上面了，等部門合并，他估計要降一級，說不定和你同級了。”

“咦……”又是辦公室政斗故事，蘇卿不由地發了一個嫌棄的聲音，“職場真是個人大賣場。”

“那當然啦！大家彼此是有利益糾紛的。人就是斗，比，哪有幾個真的看得開的？”小蔥口出哲言。

“不錯嘛，幾天不見升華了不哦！”

“那是，人家也是失過幾次的人了。你沒聽過嗎？失的人全是哲學家，大道理一串一串的，張就來。”

“那倒是。”蘇卿忍不住笑了，“姐姐我也曾經是個大道理王。”

“蘇卿，那你打算怎麼辦？”小蔥認真地盯著蘇卿，他實在太關注蘇卿的去向問題了。

“我啊，估計也該滾蛋了。”

“別沖。這麼多人離職，你還是有機會的哇！”

“不是這個。我朋友有一家公司不錯，讓我去，我最近正考慮著呢。”蘇卿低聲向他解釋，“正好我們這邊也不太平，所以我想這也是個機會，不過還沒有最終決定。”

“你要是去，把我也帶上唄！”小蔥賊兮兮地笑。

“想去自己去面試！”蘇卿沒領這人牌。郭林吾那邊的人已經太多了。

“小氣。”小蔥假裝生氣，不過很快又開心了。真是個孩子。

假后的第一天上班，眼前的工作堆積如山，跟小蔥簡短地聊完后，蘇卿就投繁忙的工作當中，再也沒有空閑。忙碌的狀態正好彌補了同事之間謎一樣的尷尬，蘇卿也無暇顧及別的，埋頭工作，中午只吃了一塊無滋無味的三明治。

下午三點左右，蘇卿被烏云布的黑臉上司到了小會議室，進行了一場私談話。

蘇卿清楚地看到，自己在進會議室那一剎那，有幾個同事向自己投來好奇的眼。蘇卿無意中回頭與他們對視到，他們的目便閃躲開了。

蘇卿想發笑，自己儼然像在上法庭，等待審判一樣的。

會議室里，兩人面對面坐著。上司剛才要找蘇卿談話時，說過不用帶電腦和本子，說要“簡單聊一聊”。蘇卿看到他也沒有帶，顯然，這場談話容無關乎工作，也是不便于記錄在案的容。

“陪媽媽玩得怎麼樣？”上司臉上終于有笑容了，是皮笑不笑。

“還不錯。”

“我們年齡大了，家里的事就多了。我也是一樣。”

蘇卿死活不愿意聽“年齡大了”這句話。這時到一臉黑云。

“蘇卿，是這樣的啊，你今天上班也看到了，有兩個和你同級的主管已經離職了，這是上面的意思啊，我們也沒有辦法。其實公司無意裁減人，只不過他們接不了部門合并以后的降級，所以就先離開了。其實天下大事，合久必分，分久必合，用在公司也一樣，是很正常的，就看大家有個什麼心態了。”

蘇卿已經預到自己的命運，聽起來似乎與那兩位主管相同。不聲，附和著上司的話，“是啊，分有分的道理，合有合的道理，分分合合，就是這個道理。”

這句無敵大廢話一出口，蘇卿自己都要忍不住噴飯了：我是什麼時候開始說起這一套廢話來這麼流利又押韻的？真是不學好啊！

氣氛稍稍有一點緩和，上司笑了笑，“你的心態一直都非常好，所以我想就直接一點和你說吧。你知道的，我們這個部門一直都不是很穩定，政策時常有變，就我這在公司的這幾年來說，就經歷過兩次擴招，兩次削減，還有這一次的合并。記得前年春天吧，上面說要在全國各地增加支公司，需要大量人選，招了不新人進來，但實施一段時間就又停了。”上司低了聲音，謹慎地說：“這都是上面那位的決定，我們也看不懂。”

蘇卿點頭，表示自己在認真聽。

“這次部門合并，同級的崗位多出來一倍，自然要削減或降職。你這個級別的位子，我們這邊只保留兩個名額。蘇卿，很抱歉，等部門合并后你要降職為一般銷售人員，不過沒關系，GRA還是有很大的晉升空間的。”

“明白。”果然不出所料。

“這也是上頭的意思，據每個員工的工作表現來決定的，畢竟誰給領導留下的印象較好，誰就比較有優勢。你有一段時間經常不在公司，所以……”上司講話，總是慣于將責任全推給“上面”，對于下屬，好事都是我為你們爭取的，壞事都是上面的決定，如此。

為之道。

“沒關系的，我都明白。”蘇卿笑著說。

“這樣最好。”上司看蘇卿這麼好通，也松了一口氣。前兩個員工離職時都是跟他高聲理論過一番，帶著怨氣離開的。上司做神狀：“你不想知道哪兩個人被留下來了嗎？”

蘇卿搖搖頭，表示不想知道。

蘇卿過分的淡定反而讓上司有點興味索然。在這個節骨眼上，上司其實也是發發公司的牢，說點神八卦什麼的。可面前的蘇卿似乎沒有和自己分心里話的，讓上司備無趣。

蘇卿在公司是從來不站隊的，除了小蔥，沒有什麼和過于親近的人，大都是相敬如賓之，并不深。公司太大，人和人之間反而不易親近，蘇卿實在懶得在每次和人說話時，還要拿話語的輕重，所以干脆說。

“真是個無趣的人。”上司在心里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