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!”曲慕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,可老太太再也沒睜開眼。
沈聽晚垂著眸,指尖嵌在掌心里,企圖用痛覺去麻痹自己。
好半晌,沈聽晚才低聲,“別哭了,帶回去吧。”
說著已經將合上眼的老太太背在了背后,偏眸看向曲慕,漆黑的眼眸里藏著波濤洶涌的悲傷,“我再送最后一程行嗎?”
一瞬間曲慕說不出來話了。
被送到瘋人院的時候他才十五歲,又從初中開始上的是寄宿制學校,和之間聚離多,他有的印象也只是年時藏在口袋里的一棒棒糖。
鍋里永遠是他前一天說自己想吃的飯。
永無止境的嘮叨和常有的斥責。
他那時候不懂,小小的心思里面甚至裝著怨懟,怨恨別人家的為什麼那麼慈,而他的卻是口是心非而又兇的。
長大了什麼都懂了,可不見了。
機緣巧合之下他聽到了爸媽說話,知道他們嫌掌控太強,將送去了C市最偏僻的瘋人院里,如今徹底失去。
沈聽晚背著背后的老人,一步步走得并不艱難,只是臉發白。
嗓音很輕,像是在自言自語,“真是很重的老太太呢。”
一陣風吹過。
道,“曲,起風了。”
曲慕別開眼,強迫自己將眼淚收了回去,他現在已經年了,不再是以前什麼都不懂的曲慕了,他得照顧好沈姐姐。
“你真的很兇。”沈聽晚笑了笑,笑聲夾雜著風聲,“這輩子我最討厭別人命令我做事了,所以你這老太太最開始對我頤指氣使的,我特別生氣,還扔了你給我的饅頭。”
“你笑著嘲諷我,‘丫頭,骨氣比命值錢嗎?’”
“我說,‘是。’”
“你毫不掩飾地開始嘲笑著,然后開始訓斥我,你說‘對于一個有能力的人骨氣確實重要,可對一個手無縛之力的人來說,那麼骨氣就是前行路上的絆腳石。’”
“當時我想你這老太太是誰啊?怎麼那麼好為人師,我哪怕不要這條命也要守住我的骨氣。”
“最后你踹了我一腳,你說我犟得跟頭驢一樣,拉著我起來就要教我東西,你特別特別兇,幾次三番說我又犟又笨。”
“可老太太,你不知道在外面我被稱為‘過目不忘的神’呢,但你心,一邊嫌棄我,一邊又不余力地教我東西。”
“你說‘丫頭,如果有一天能夠從這座牢獄里出去,要不余力地往上爬,爬的越高越好,這世界上什麼都是假的,只有金錢和權勢才是真的。’”
“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,但我依然笑你是個庸俗勢力的老太太,你毫不留地又踹我一腳。”
“你說,你人這麼瘦踹起來人怎麼那麼疼啊?”
說到最后,沈聽晚已經哽咽著說不下去,好在已經到了車子跟前,俯將老太太抱起來放進車,輕得沒有一重量。
別開頭閉了閉眼,緩和幾秒后才上了車。
曲慕坐上了副駕駛座,知道沈聽晚告別的話還沒說完,將空間留給了。
沈聽晚將老太太的子放直,腦袋擱置在的大上,手著老太太發白稀疏的頭發,低聲囈語,“老太太,下輩子投個好胎。”
“我知道你擔心我過得不好,其實這三個月以來我在外面過得很好,我遇見了一個還算好的人,我現在也已經有了學籍,也學了很多醫學方面的知識。”
“要什麼有什麼,不愁吃不愁穿,也沒有人待我,老太太,你放心吧。”
“這世界上本沒人能夠欺負我。”
說到這,沈聽晚抬手捂住眼睛,再也控制不了得低聲噎起來,原來失去一個重要的人是這般,疼得似乎五臟六骸都地糾纏在一起。
曲慕遞給一張紙巾,低聲安,“晚姐,見到你最后一面,的愿已經了了,沒有就留下什麼憾了。”
沈聽晚接過,低聲道謝,“謝謝。”
“你準備以后怎麼辦?”
“姐,用不著擔心我,我爸媽他們也不知道我去看過的事,所以以后我也會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。”
“好。”沈聽晚垂下眸,指尖上老太太皺在一起的臉頰,神有些恍惚。
想起那時候知道老太太的事,問,“他們將你送到這里,你恨他們嗎?”
老太太只是輕聲笑了笑,“丫頭,人生不是只有恨兩種的。”
說,“我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錯事,對兒子病態的掌控,對兒媳婦瘋狂的挑剔,對孫子過分的斥責,如今淪落到這個下場,也算是罪有應得了,談不上什麼怪不怪的。”
最后塵歸塵土歸土,竟無法說清楚到底是誰的錯。
“曲慕,你恨嗎?”
曲慕搖了搖頭,“以前小的時候怪過,后來懂事了就不怪了。”
“嗯。”
沈聽晚沒再說話,只是將面頰在老太太的面頰上,良久,良久。
車子“吱嘎”一聲停下,才回過神來。
“這是我為曲準備的靈堂,不嫌棄的話就在這里送最后一程吧。”江長霆偏頭詢問的意見。
沈聽晚點了點頭,“也好。”
按習俗人死后應該被移到正屋明間的靈床上,在親屬的守護下度過生命中最后的時刻,也就是“停喪。”
可天下之大,竟沒有能找到的一容之所。
沈聽晚下車時拒絕了他們的幫助,再次將老太太背起來放在靈床上。
香、蠟燭之類的東西江長霆早已經準備好,沈聽晚偏頭看向曲慕,“曲慕,如果家里有老太太照片的話,麻煩你去取一下。”
曲慕應下,當即離開。
“今天的事麻煩你了,你先離開吧。”這話是對江長霆說的。
沈聽晚跪在靈堂中間,臉上沒有一表,神嚴肅而又認真,“曲,我會記得你說過的話,你放心去吧。”
“我會照顧好曲慕的。”
說完,又對著靈堂中間的老太太磕了一個響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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