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一秒冬的速度令陳璐措手不及,依靠強大的毅力從宿舍溫暖的被窩爬出來去上課,坐在教室里給秋霜念著網上的經典名言。
“天氣預報就跟男人一樣,不靠譜。我現在覺得這句話都比天氣預報靠譜。”
秋霜被逗的樂了:“你多穿點不就行了?”
陳璐寧死不屈:“不穿秋是我最后的底線。”
“好吧。”
顧政南發來信息問晚上有沒有時間,他妹妹今晚初次登臺表演,非要讓他去捧場。
顧政南是真不想去,想著有陪應該不算太難熬。
“什麼演出?”
“芭蕾舞。”
在秋霜的印象中,芭蕾舞演員都是非常有氣質的高傲,雖然看不懂,但還是答應下來。
顧政南打來電話時,正下課往外面走,四周嘈雜的環境,秋霜聽到他沉穩的嗓音,莫名就心定了下來,周圍的雜聲似是漸漸模糊了。
“我一會兒來接你,去學校還是家?”
“學校吧。”
隨后又說:“降溫了,你穿厚點。”
沒料到會這麼說,顧政南有點不可置信。
顧政南應著:“好。”
結果那天下午顧政南都已經走到電梯門口了,楚牧看到他又折返回辦公室拿了架上的風外套。
今天的北京確實冷,溫度低,風還大,秋霜穿得也不多,在室外走了一會兒就有些冷了。
顧政南這人與邊那些玩的紈绔子弟不太一樣,他行事低調,開著一輛普通的奧迪,學校里很多教授級別的老師都開那種車子。
校園不允許社會車輛進,顧政南也從不搞特殊,就停在校門口等。
只是那種人,就算穿著最常見的白襯黑西,那漠然的氣質在人群中依然扎眼。
不能怪秋霜經常當著他的面提起秦舒,可見到他,總覺得他上不經意流出來的疏離,和秦舒是那樣的相似。
覺得自己對顧政南的想法有些危險。
可好像,已無法控制。
這個男人做事做人有自己堅守的底線,表面看上去好相,實際上他有自己一道高筑的防線。
這樣的男人,是最吸引人的。
二人在車上聊起他的表妹,秋霜問長的漂亮嗎,顧政南給翻出來手機里的照片,那是個長相非常驚艷的姑娘,必須承認,比秦舒還要漂亮。
“甭看,化上妝都一個樣,認不出來的。”
秋霜被他這話逗笑了。
那時很多企業開始用微信辦公,而顧政南的微信上卻寥寥幾人,他說有些事還是打電話方便,不能打電話的事更不能用聊天件。
天漸晚,車子駛過西直門橋有些堵車,顧政南的微信提示響了,手機還在秋霜手里。
前方車輛行駛緩慢,顧政南分不出心來看,便讓點開。
語氣是那樣漫不經心的自然,仿佛這樣的事已上演了千萬遍,秋霜怔了怔,隨后點開件的聊天界面。
宋方笙發來消息問他到哪了,馬上要開場了。
顧政南讓秋霜給回了“堵車”二字,語氣簡直敷衍又生。
秋霜玩笑似的問他:“你平時就這樣和姑娘說話嗎?”
沒想到顧政南卻問:“我邊還有什麼姑娘?”
小姑娘笑了笑,沒察覺到他說這話時笑容淡了幾分,說你邊有什麼姑娘,我怎麼知道。
顧政南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放在車窗邊,若有所思的開口:“我以為你知道。”
小姑娘愣了愣,沒再接他的話。
車的氣氛有些變了,接下來一段路車都很安靜。
那場演出看的秋霜心不在焉,可腔里心臟的溫度一點點上升。
顧政南也興致寥寥,兩個人之間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后來顧政南想,那天晚上他大概是生氣了。
氣小東西這麼長時間了,還是用原來的眼看他,氣的漫不經心。
氣這麼多頓飯進了狗肚子了。
演出結束后他們隨著人群往外走,秋霜走在顧政南后,他的打火機在口袋里掉落,秋霜順手撿了起來。
那是一個金的,沒有任何圖案的方形火機,致的五金件,能讓人一眼看出此是屬于價格不菲那一類的。
顧政南讓在大廳等他一下,秋霜見他走了工作人員通道進了后臺。
人群熙熙攘攘散去,最后只剩一個人。
顧政南只和宋方笙說了兩句話便出來了,小姑娘正靠著一柱子看手機,角微微上揚,臉龐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,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。
顧政南只覺間似被人猛灌烈酒,一如灼燒般的灼熱自齒間蔓延至腑臟。
見他過來秋霜收起手機:“回去嗎?”
顧政南點點頭:“走吧。”
車子駛過蘇州街和萬泉路的岔路口,已經能看到公寓樓的萬家燈火。
顧政南指了指左邊已經駛過的岔路口。
“我就住在那邊,很近。”
秋霜有些驚訝,一直都沒問他這些問題,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,問這個有些突兀。
可沒想到兩個人離得這麼近。
更沒想到他會主提及。
顧政南將車停在小區輔路的停車位,手指有一搭無一搭的敲著方向盤。
多年后顧政南回憶這個晚上,他覺得人生中許多事是無解的。
有些,始于莫名,卻深刻于心。
那晚的夜很,星辰很亮,天空如同灑滿碎鉆的黑絨布。
風吹過樹葉,沙沙作響。
北京城已經許多年難得見那麼好的天。
兩個人沿著輔路走。
夜已經深了,帶著冷意的風吹骨頭。電燈桿靜靜地立著,籠著薄霧一樣的,照亮了一整條街。
顧政南卻是越走越煩躁。
秋霜看到他掏了掏口袋,只找到了煙盒,但沒有找到打火機。
秋霜從外兜里拿出那只打火機,踮起腳作稔地幫他點了火,一簇溫暖的橘火苗燃燒在顧政南的眼底。
顧政南的目一眨不眨地盯著秋霜。他忽然說:“小霜,陪在我邊吧,以后,我邊只有你。”
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煙味,秋霜看到顧政南琥珀的瞳孔中,淺淺地倒映著的影,那專注的眼神莫名有些灼人。
秋霜后來想,這一局,早已深陷。
那一年的冬天終究不太平靜,國遭遇多年不遇的寒災害,國南方常年無雪的地區竟也開始下雪。
冷的令人難忘。
秦舒那時正值事業上升期,工作堆滿了的辦公桌,加班對于來說已經免疫。
忙的昏天黑地,全然沒發現秋霜的異樣,只是忙里閑吃飯時,偶然想起這丫頭已經很久沒給打電話了。
秋霜有時會覺得迷茫,這段關系的走向與想象中不太一樣,可若說哪里,又說不上來。
那晚的一幕仿佛是夢境,而夢境破碎,他們兩個人又恢復到了以往。
顧政南很忙,秋霜一個月見不到他幾面,可他那晚篤定的語氣,讓秋霜意識到,自己信他,這就夠了。
那年秋霜生日,顧政南特意提前結束應酬來看。
他來時已經很晚了,上帶了濃濃的酒氣,似是喝了不的酒。眼角微紅,眼神卻還算是清澈通。
秋霜想,原來居高位竟也如此艱難。
顧政南坐在沙發上,秋霜站在他面前,穿著質地的珊瑚絨睡,長發順著纖薄的肩背垂下來,得像一幅影和的油畫。
他從外套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。
秋霜打開來看,瞬間覺得眼前一亮,顧政南看那小表就知道,這禮送的還算滿意。
那是一條天然的鴿紅寶石項鏈,橢圓形的寶石周圍鑲嵌了一圈鉆石,襯得中間的寶石更加閃耀。
顧政南靠在沙發上,溫地看著,那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海。
餐桌上的蛋糕未,很顯然是在等他。
房間的燈暗下來,只留下了一盞夜燈。
顧政南將蠟燭點燃,陪著在餐桌旁坐下來。
只是令秋霜沒想到的是,這竟然是他第一次陪人過生日。
以往,他對任何節日都不甚在意,包括他自己的生日,有時還需要邊家人提醒他才能記起。
可那枚紅寶石卻是早兩個月前就從拍賣會上拍下的,又經過設計和制作,如今送到了它的主人手里。
這又如何令人解釋的清楚呢。
那天晚上,顧政南就坐在邊,微微低頭看著,背著燭搖曳的線,勾勒出一個男子的形廓。
他目很平和,泄出一溫意味,輕聲問:“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?”
顧政南的聲音極致地低沉,這種類似于低音炮一般的男嗓音,是最能夠撥人的,尤其是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。
秋霜的心在一瞬間被了起來。
說好。
顧政南溫和的眸子里閃爍著清淡明亮的笑意,雙臂摟了。
上的氣息使他心生安寧,驅散了他所有的倦意,那弱的軀和溫暖的溫,給予了他無上的,在那一刻,似乎再大的事都無關要。
顧政南一點點地吻著,他在的鎖骨流連。秋霜越發覺得渾都麻了起來。
他的手扣在腰肢之上,靈活的指節已經鉆寬松的睡。
“別怕,放松點。”
溫熱的氣在皮上游走,那種麻麻的驗,是之前從未有過的。
整個房間里面的旖旎氣氛一點點地被烘托了起來,兩人的也逐漸地都熱了起來,一時之間,一室春……
秋霜覺得,即使后來他們有過許多個意迷的夜,可都不如這一晚令人刻骨銘心。
想,已無路可退。
顧政南那兩年公司擴展的很迅速,邊這幾個哥們兒狀態也不好,也都過了年輕狂的時候,對于那些娛樂活都興致寥寥。
偶爾幾位閑下來,會坐在華磊的會所吃頓清靜的飯。
那時周聿忙著滿世界飛,沈硯舟公司剛上市比他還忙,就剩一個譚彥清,蔣棠走后,他進了國新集團,算是選擇了仕途,錢和權雙贏,日子于一個相對安穩的狀態。
譚彥清那幾年脾氣古怪,他和蔣棠分開的不算和平,圈子里的那些風言風語顧政南也聽到過,說譚彥清這綠帽子戴的瓷實,他是一個不對任何做評價的人,即使外界都在批判那個已經消失的孩子,他聽了后也只是一笑了之。
顧政南不愿讓秋霜卷這種風雨中,所以從不帶來這種場合。
譚彥清都有些疑,這家伙是重新做人了,還是不行了?
顧政南將家里碼告訴了秋霜,如果他不出差時,秋霜便過來陪他。
他應酬多,陪小姑娘的時間太,兩個人過的比老夫老妻還平淡。
可晚上回到家時,顧政南經常看到微波爐里保溫著做好的宵夜。
小姑娘廚藝了得,蛋羹蒸的,湯燉的鮮而不膩,很符合他的口味。
顧政南有時想,以后要謝一下那位遠方的姐姐,小姑娘一手好廚藝,最后便宜了他。
臥室里沒有開燈,籠罩在一片沉靜如水的黑暗中,不知是小姑娘有意還是無意,臥室的門留了道,估計是想等他回來,結果睡著了。
些許亮過沒有關嚴的門臥室,顧政南看到黑暗中躺在床上安睡的小人兒,繃的神經忽然就松懈下來,心里抑的那口氣也疏散了。
今晚一場酒局下來筋疲力盡,坐上位的領導們單拎出來都是叔叔輩的,誰能想到,他也有做小伏低的份兒。
譚彥清那句話說的對,他們這些人,也就是表面看著鮮亮麗罷了,若有一天這條船翻了,淹不死也砸死了。
小姑娘聽到靜醒了,出來看到他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,顧政南靜靜地盯著,眸越發幽深,因為疲憊,所以眼神有幾分蒙眬,似有薄霧繚繞。
秋霜走過去,替他解開領帶。
“又喝酒了,怎麼喝那麼多啊?”
小姑娘的語氣雖然帶著責備,卻充滿了心疼。
秋霜剛要收回手,手忽然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。
顧政南的手骨節分明又修長,他慢慢地收,將的手包裹在掌心里。
他不說話,也不放手。閉著眼睛,秋霜看到他眼瞼下有濃重的青黑。
小姑娘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陪著他,知道這人今天是真累了。
心疼的了他的臉蛋:“哎呦,最近滄桑了,注意保養啊顧總。”
顧政南抬手拍掉那只膽大妄為的貓爪,深深嘆了口氣。
“現在連你也欺負我了。”
他清冷的嗓音略有喑啞,低沉又,是任何人聽了都會了骨頭的聲音。
小姑娘紅了臉替自己狡辯:“我這哪是欺負你,這是你。”
這話一出口,兩個人都怔住了。
小姑娘的話他不是聽不懂,可他不是能將這三個字說出口的人,他笑笑說:“謝謝你我哦。”
他這話與往日散漫的語氣大不相同,一出口竟讓小姑娘愣了一下。
他不是沒看到眼里一閃而過的失落,或許是在這個圈子見了太多事,有些話,他覺得還是不要說的太滿。
他從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。
后來顧政南想,自己怎麼就不能滿足小姑娘的愿呢,或許當時說出口的話并不那麼純粹,可總能不讓許多年后都帶著這個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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