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貴妃憐地看了看瑟瑟，轉頭沖著沈昭溫聲道：“阿昭，從今天開始，你要快點長大，你要學會忍耐，要變得聰明一點……母親不是個好母親，不能給你最好的，還讓你了這麼多苦……”

沈昭裹在被子里，挪挪蹭蹭鉆進宋貴妃的懷里，聲氣地說：“娘，你最好了，你是世上最好的娘，阿昭最你了。等將來阿昭年去了封地，有了食邑，我就全用來給娘買好看的裳，買首飾，我們去看最好的風景，過最自由自在的日子。”

自一年前那場小小的風波后，宋貴妃已不再把沈昭牢牢護在懷里，什麼都不讓他知道，而是會有意無意地跟他說一些陳年舊事，他年紀雖小，可聰穎靈，漸漸的，已開始明白了一些事。

前塵舊怨，他母親的境，在這小小孩的心里，有了愈加清晰的廓。

宋貴妃欣地一笑，漂亮的眸子里是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幸福與滿足。

瑟瑟猶記得，那日的雨下了許久，殘荷滿池，雨打風吹，連闕的瓊臺樓閣在薄如細紗的雨幕后，一切變得模糊而凄涼。

日暮時分，隨著南薰殿里宮的一聲尖，宋貴妃的尸被發現了。

飲鴆而亡，被發現時已涼了。

那些日子瑟瑟被母親拘在府里，縱然掛念沈昭至極，可是卻進不了宮，只能從旁人口中聽來些沈昭的近況。

裴皇后憐惜沈昭喪母，向皇帝提出將他收養在膝下。

重節前三日，天現異象，乃福星輔紫薇，是祥瑞之兆，宜立儲君。

朝野之中為儲君人選爭論不休，但隨著裴家和蘭陵長公主的加，開始出現一邊倒的態勢。

嘉壽皇帝由著他們爭吵了數日，趁局面偏向了沈昭，火速下旨，立雍丘王沈昭為太子，主東宮。

一切塵埃落定之時，宋貴妃死了有月余，瑟瑟才被娘放進了宮，去昭殿看沈昭。

沈昭坐在裴皇后的邊，十足秀氣，十足乖巧，就與從前他在自己母親的懷里一樣，只是沒了眼底的亮，當沒人與他說話時，他總直愣愣地看著虛空，出神發呆，像被走了魂魄。

當著裴皇后的面兒，自然是千好萬好，一離開昭殿，回了東宮，沈昭就變了臉，冷冷盯著瑟瑟，半天，才出來一句話：“你為什麼才來看我……才來看孤？”

第30章 30章

瑟瑟微愣怔, 覺得面前的沈昭眉眼如舊, 卻好像徹底變了個人。

默了默, 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，低下頭, 絞扭著袖，喃喃道：“我娘說……說近來宮里事多, 讓我……不要來打擾你。”

殿中一片靜寂，許久沒能等來沈昭的聲音, 瑟瑟抬頭看去，見他已坐到了案幾前, 悄無聲息地翻開了一冊書簡。

他有濃的睫, 低垂時在眼瞼遮出兩片細長的影，廓依舊秀絕倫，質白皙細膩，安靜坐在那里，像是一座心鑿琢的玉雕, 披了一層寒霜。

瑟瑟覺得他反常, 可又覺得遭遇這麼大的變故，反常是應當的，想安他, 可他自己對新喪的母親絕口不提，瑟瑟也不敢提, 生怕揭開他的傷疤, 惹得他更加傷心。

便這麼僵持下了。

瑟瑟在一邊的寶相花緙繡墊坐下, 托著腮看沈昭，這小人兒一本正經地翻看過一冊又一冊竹簡，神冷淡，仿佛是不喜人打擾，但卻沒有出言趕瑟瑟走。

時消磨到天快黑了，侍進來擺膳了。

來的是宋貴妃生前的陪嫁梅姑，端著杯盤碗碟的侍們都站在寢殿外，唯有梅姑一趟又一趟地將膳食擺進來，不消幾趟，就大汗淋漓。

瑟瑟看得奇怪，問：“讓們送進來就是，瞧把梅姑你累的。”

梅姑一臉晦地朝瑟瑟輕“噓”了一聲，把拉到一邊，低聲道：“自貴妃走后，殿下便不許人進他的寢殿，奴婢好說歹說總得有人伺候他，他才勉強同意奴婢進來，但除了奴婢，旁人絕不許進。”

瑟瑟眉頭皺了皺，心想：不許人進……自己剛才進來時順利的，阿昭好像也沒有要把推出去啊……

膳擺妥了，沈昭走過來，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，冷冷道：“不吃。”

這一下瑟瑟就來了氣，也顧不得這殿中冷沉抑的氣氛，雙手掐腰，道：“不吃？憑什麼不吃？梅姑為了把菜都擺進來累什麼樣了？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！”

沈昭一直等著說完，連眼皮都懶得抬，更沒看一眼。

“孤說了不吃。”

瑟瑟正要上前教育教育他，被梅姑以眼神制止。

陪著笑道：“不吃便不吃，殿下胃口不好，奴婢待會兒讓膳房做碗羹湯來。”

又花費了時間收拾妥當，瑟瑟看著進出忙碌的梅姑，心里一，悄悄跟出來。

瑟瑟問過梅姑才知，自宋貴妃死后，除了在昭殿陪裴皇后用膳，回到東宮，沈昭就連一頓正經飯都沒吃過。

瑟瑟有些吃驚：“不吃飯……這怎麼行啊？”

梅姑嘆了口氣，道：“要是了，會喝一點羹湯，可當真就是一點。外人都道這孩子走了隆運，一朝被立儲，是多麼榮耀。可奴婢瞧著……是真可憐。”

瑟瑟緘然了片刻，突然想起從前宋貴妃送過幾本膳譜。

今日天已晚，匆匆出了宮門，第二日一大早便帶著膳譜了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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