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是這樣。

婳領命，又從隨侍中提溜出來個靈巧的小宮跟著瑟瑟，才放心離去。

瑟瑟想過了，目前來說，無力救所有人，只能搏一搏，看能不能把譚懷祐救下來。

覺得對于那些諱莫如深的陳年舊事，譚懷祐為前大，一定知道得比別人多，他朝若是能從他的里掏出些有用的信息固然好，若不能，救人一命，終歸也不是壞事。

這一夜快要過去了，天已破曉，朝在云層后，散發出暗淡而持久的白。

瑟瑟領著人去看皇后，剛回廊，便見著岐王和晉王遠遠走過來。

如今可算熱鬧了，這麼一座宣室殿，匯聚了八方神佛，你方唱罷我登場，可真是片刻安寧都沒有，瞧著他們的樣子，應當也是要去向皇后請安。

也是，那到底是嫡母，父皇新喪，場面上的文章還是得做的。

兩人見著瑟瑟，皆揖首鞠禮。

瑟瑟待他們極客氣周到，三人不像外面那些人，有著當前不可避免的利益沖突，需要爭執來爭執去，如今見面，倒還能心平氣和說上幾句話。

話了幾句家常，沈旸道：“我剛聽說父皇在臨終前將建章營還給大哥了，真是件好事，大哥到底是長子，無人敢輕視。我就不同了，外公被趕出朝局，底下那些人各個看人下菜碟，將來一朝天子一朝臣，我怕是得仰大哥鼻息，求您多罩著我些了。”

瑟瑟覺得這話說得真妙。

既向沈晞示了好，又故意說給瑟瑟聽，告訴他們兩人要結黨。沈旸心里太清楚了，這話傳到沈昭耳中，必會大加防衛，全力打。而沈旸一黨自文相離朝已于弱勢，并沒有什麼東西值得沈昭再去算計了。數來算去，只剩下一個手握建章營的沈晞值得未來天子多加注目。

沈旸的風格向來如此，躲在暗，挑撥得各方混戰，他來收漁利。

瑟瑟不由得抬眼正視沈旸。

一雙細眉細眼出些秀氣，不經意瞟向人時帶著幾分狡猾，可他很是善于掩飾自己，睫宇輕覆，再抬起時，已是一片澄澈無辜。

沈晞這缺心眼的果然上了套，不屑道：“你是父皇的皇子，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了，誰又敢來欺侮你？不怕半夜祖宗他夢里麼。”

他把話說得磊落，沈旸卻又虛偽地撤了梯子，瞧了一眼瑟瑟，低聲沖沈晞道：“大哥，慎言，此耳目眾多，可不敢這樣說話。”

瑟瑟看著這兄弟兩，只覺得好笑。

遙想半年前，還因為一樁案子，這兩兄弟恨不得咬死對方，如今倒了一條船上的戰友。朝局啊，皇室啊，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。

皇后邊的宮出來引他們殿，瑟瑟邊走著，邊琢磨著剛才的悟。

沒有永遠的敵人。

以眼角余瞥向沈晞……

給皇后請過安，用過朝食，宮領著岐王和晉王去更，因大秦慣例，皇帝駕崩，要在宣室殿停棺三日，這三日，他們兄弟得守在那里，焚香祭饗，日夜不輟。

瑟瑟惦記著沈昭，去看他，他顯得很疲憊憔悴，瑟瑟心疼不已，提議他趁著眾人消停的時候去偏殿小憩一會兒，被沈昭否了，他說自己睡不著，非要拉著瑟瑟出去散心。

說是出來散心，但牽掛著朝中宮里七八糟的事，他們也不敢走多遠，只徘徊在宣室殿后的云橋上。

橋面以漢白玉壘就，下面的河水早已結了冰，看上去凍得很堅實。沈昭將手擱在橋上的玉石雕獅上，輕吐了口氣，道：“瑟瑟，我跟你說說李懷瑾到底是怎麼回事。”

瑟瑟微愕，之前提到這個人，被這一通紛打了個岔，瑟瑟早就拋之腦后了，沒想到沈昭又提起來，還是以如此鄭重的語氣。

有種覺，雖然沈昭上沒有明說，但他正慢慢牽引著走朝局，走進他的世界，那是曾經沒有參與過的，亦或是說錯過了參與的最佳時機。

譬如，他會在皇帝駕崩時把來宣室殿，讓見識這帝王驟然離世后的宮廷百態，眾人臉。譬如，他會像現在這般，無比認真地向講解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宮闈事。

雖然微小，但終歸是前世沒有過的，是跟前世不一樣的。

但又覺得這種引局的作帶了些試探、帶了些小心翼翼的分，好像邊引導，邊觀察著，若是發現不能承，不能勝任，便會立即結束，把重新放回安全又能遮蔽風雨的金籠子里。

一想到此，瑟瑟陡然生出幾分危機，忙直了腰背，很是端莊地看向沈昭，道：“你說，我認真聽。”

隨意時，沈昭嚴肅，嚴肅起來，沈昭倒隨意了，他弓起手指輕刮了下瑟瑟的鼻尖，溫聲道：“也不必太張，其實……不過是些捕風捉影外加別有用心的謀，并沒有實證，也永遠拿不出實證了。”

他看向霞垂沐下的宮臺樓閣，緩聲道：“當年，匪寇攻宮城，圣祖皇帝拋下當時的皇后和父皇，帶著寵妃跑了，這才到李懷瑾出手相救。但是這里面有一個問題，雖然宮中有脈案可證明，變發生時皇后已有孕在，但蘭陵長公主畢竟是出生在宮外。從變平息，皇后回宮，關于蘭陵公主世的流言就沒有斷過。”

“也可能是那妖妃為了替自己兒子爭儲，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。年歲太久，已無法考證，總之這在當時是掀起了極大的波瀾。但是說來說去，還是那句話，沒有實證。沒有確鑿證據證明蘭陵公主不是皇室脈，沒有證據證明皇后和李懷瑾有染。”

小士：如果覺得不錯，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托啦 (>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