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暫的沉默,沈昭竟彎笑了,握住的手,溫聲:“做得好,做得漂亮極了。”
寧王也笑:“哎呀呀,從前真是小看了我們家瑟瑟,沒想到啊,這麼厲害。”
瑟瑟長舒了口氣,被他們兩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臉頰微紅,出幾分赧。
既然找到了線索,沈昭自是片刻不能等,命人連夜將譚懷祐接宮中。
大一綢布袍,是坊間富賈的打扮,瞧著倒真跟下人像瑟瑟稟報得一樣,這些年在宮外,變得從容溫和了許多,一點都不像當年在前,謹小慎微的模樣。
他跪地,稽首,朝沈昭行禮,沈昭讓魏如海去把他扶起來,道:“大不必張,朕將你找來,只是想問一些事,等問完了會將你再送回去,不會為難你。”
譚懷祐頷首道:“陛下只管問,奴才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”末了,他朝著瑟瑟鞠禮,滿懷激道:“娘娘對奴才有救命之恩,奴才一直都想報答,能有用得著奴才的地方,是奴才之幸。”
他如此誠懇,許多圈子也就毋需繞了。
提起當年淮關之事,譚懷祐也知之甚,但說到中州陸家,他卻能說出一些鮮為人知卻震驚眾人的事。
“算起來,四十年前,中州第一位姓陸的刺史——就是如今中州刺史的祖父,他本是寒士出,不夠資格拜封疆大吏,是得了貴人暗中提攜,才有了當初的際遇。”
沈昭剛想問‘貴人’是誰,驀地,‘四十年前’這幾個浮躍在腦海里,他有種不好的預,果然,譚懷祐道:“這個‘貴人’便是昔年的左相李懷瑾。”
“因是暗中提攜,明面上兩人并無來往,所以瞞過了當年的圣祖皇帝,甚至差一點也瞞過了先帝。只因先帝心中的一點疑慮,而派人多年暗查,才查出了當年的事。本來,先帝是想告訴陛下的,可他思慮再三,決定將這個深埋于九泉之下,不讓陛下知道。”
沈昭口而問:“為什麼?”
“陛下若是知道了,會放任陸家繼續鎮守中州,而不他們嗎?”
沈昭沒說話,只在心里道,不會,當然不會。
前世的他,就是在發現陸遠同蘭陵公主勾結后,便對中州陸家大加打,得陸遠不得不依附蘭陵,與他作對。
其實,若能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,在他沒有人太甚時,陸遠的態度其實是很微妙的,他明面上與蘭陵走得近,而實際并不想跟沈昭為敵,甚至還有過向沈昭示好。
即便是到了最后,兩人針鋒相對,陸遠也沒有做過反叛之事,更沒有損害過大秦的江山社稷,他的種種行徑更像是在自保。
但那時候的沈昭,年氣盛,與蘭陵恩怨頗深,眼里不進沙子,將事做絕,才把自己到了一個艱難至極的境地。
父皇一定早就料到會是這樣,所以才對他瞞。
真是可笑,沈昭自持謀略心機超卓,瞧不起父皇為君一生的庸碌無為,可歷經兩世,遭了諸多磨礪,才恍然發覺,原來為君者,有時不為,糊涂,也是一種難得的智慧。
溫玄寧曾經跟他說過,水至清則無魚。就是這個道理。
譚懷祐臨行前,很是不放心,道:“先帝曾說過,陸遠為人忠誠,絕不會叛國叛軍,只要陛下不他,他會為您的助力,而非敵人。陸遠,他跟蘭陵長公主絕不是一路人。”
聽上去令人頗為慨,那邊陲之境,看似遠離京畿,可鎮守在那里的陸家祖孫三代卻又跟皇室有牽扯不清的瓜葛。
瑟瑟總覺得事雖然有些明了,但宛如碎片,缺一線連起來。
沈昭道:“這有什麼難理解的。陸遠的祖父跟李懷瑾有,怕不能容于圣祖皇帝,為求自保,不得不瞞下來。而這件事便了把柄,被姑姑抓在手里,要挾陸遠的父親在淮關做下不該做的事。到了陸遠這一輩,又怕淮關的事被揭出來,不能容于我,便只有繼續依附姑姑。祖孫三代,環環相扣,真不知是緣還是孽。”
他說完了這一通,瑟瑟和寧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。
良久,瑟瑟才嘆道:“阿昭,你真是太可怕了!”
第94章 94章
沈昭白了瑟瑟一眼, 讓魏如海送寧王出去。
兩人剛行到殿門口,忽聽后一陣喊,驀地停住腳步, 回頭看去。
見瑟瑟手著腹部, 弓起了腰背,秀眉擰, 滿臉痛苦之。
沈昭站在面前, 呆滯了片刻,竟一時沒反應過來,待回過神,忙上前將扶住, 磕著問:“瑟瑟……你……你怎麼了?”
瑟瑟渾抖,額冒冷汗,微微翕, 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寧王率先反應過來,忙快步上前, 道:“還問什麼,傻孩子, 這八是要生了!”
沈昭一愣, 忙將瑟瑟橫抱起來, 揚聲道:“宣太醫……”忽然想起他給瑟瑟備下的穩婆都在尚殿,又改口:“讓太醫去尚殿候著, 備輦,回尚殿,快點!”
深夜沉寂的宮廷徹底起來, 殿門大敞, 太醫和宮人進出忙碌, 各個神慌張。
瑟瑟懷得這一胎前世時就曾難產,悉的場景重演,克制不住心的恐懼,這孩子生起來也不順當。
穩婆經驗老道,一眼看出太過張,勁兒沒使對,溫聲安道:“娘娘,您別怕,孩子很好,胎位也正,您什麼都別想,只管用力,老奴在這兒,太醫也在這兒,您一定會順利生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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