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晞頓時愁云慘淡，在大殿上愣了許久，待回過神來，又像是想起什麼，對著沈昭翕了翕，想說什麼，卻沒說出口，反倒讓沈昭看見了，問他怎麼了，他一愣，潦草地深揖一禮，轉頭跑了。

沈昭被他鬧得很是不著頭腦，倒是瑟瑟看明白了。

舉傘悄悄跟了出來，見宗玄站在宮門前等著沈晞，經歷了那麼多，再見這老道，倒讓瑟瑟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，正想上去追問，忽聽后傳來踏雨的腳步聲。

回頭，果然是沈晞。

這人跑出了宣室殿，卻又在殿外徘徊了許久，心里有話想說，可又總說不出口，梗在心頭，難得。

他盯著瑟瑟，一臉復雜。

瑟瑟瞧了瞧他，突然直起腰背，指著他道：“向我行禮，我是皇后。”

沈晞罕見好脾氣地規矩行了禮。

瑟瑟了鼻子，道：“你是不是心里過意不去？發現自己從小欺負錯了人……”

沈晞沒好氣道：“是，早知道我該欺負你的。”

他這樣一說，倒讓瑟瑟愧疚難安，低下頭不說話了。

沈晞兀自嘆道：“我欺負了也就欺負了，他如今得了勢，要是想著再欺負回來，我心里也就沒這麼難過了。可他偏偏一副圣人懷，好像預備不跟我一般見識了，我就難，總覺得欠了人家什麼。男子漢大丈夫，欺怕不算什麼，就怕欠人家的……”

瑟瑟聽下來，懷著補過的心態，為了讓他心里好些，真誠建議：“這有什麼？錯了就認，就道歉，男子漢大丈夫，敢做敢當。”

沈晞苦著臉道：“我想道歉來著，可話到邊，看著他那張臉，又說不出口了。”

瑟瑟甚為理解：“我明白，要不這樣，你有什麼話就在這里說，大點聲，他肯定能聽見的，這樣又不用看他的臉了，他要是嘲笑你，你也看不見，那就等于沒嘲笑。”

沈晞用他那簡單的頭腦一想，當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。

深吸一口氣，剛要卯足勁喊，卻被瑟瑟停。

著，后退幾步，道：“你等等，等我走遠了你再喊，沒得讓人以為我也傻了……”

沈晞白了一眼，還是老實站著等走遠。

雨勢滂沱，若傾盆澆下，耳邊盡是‘呼啦啦’的雨聲，沈昭正提了筆蘸墨，忽聽一陣聲吼傳進來。

“對不起！”

他被驚了一下，差一點以為有歹人闖進了宮里要謀害他，但又一想，覺得自己一心向善，近來也沒樹什麼敵啊，他這麼好的一個皇帝，還有人想殺他，這人是有病吧！

氣得他正想軍把人活捉了，他要好好問一問，皇帝做到這份兒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。

接著傳來了第二聲。

“對不起！”

沈昭的眼珠轉了轉，他好像有些懂了……

第三聲。

“對不起！”

他徹底明白了，低頭默了片刻，勾一笑，淡若清風，泯盡恩仇。

隨即朝那看熱鬧看得正起興的魏如海道：“你去，把那個專出餿主意的溫瑟瑟揪進來，大雨天的，也不怕淋雨著了涼。”

第124章 正文完結

瑟瑟被請進來時后背已全了, 衫角漉漉滴著水，還打了幾個噴嚏。

沈昭當即皺起眉來，讓宮領著去更, 又命人添了幾個炭盆, 等瑟瑟更回來, 讓坐在座上, 給把發髻全拆開，拿棉布細細拭，再起放在炭盆上烘烤。

瑟瑟被這樣耐心照料著, 陡然覺得心底暖暖, 先前繚繞不盡的沉霾悄然散盡，心從云頂轉為春暖花開，乖乖地任由沈昭的頭發, 歪頭朝他笑了笑。

笑得溫甜, 沈昭不由得也笑起來：“這會兒又高興了？”

瑟瑟往他邊挪了挪, 勾著他的胳膊, 膩聲道：“只要能見著我的阿昭, 我心就好。”

沈昭了的臉，低頭輕吻……

魏如海進來得正是時候, 忙巍巍轉過去, 饒是如此，還是招來皇帝陛下不耐煩的白眼：“又怎麼了？”

魏如海悄探了探頭, 見這兩人分開了，才敢轉過來，輕聲道：“武安侯……”

沈昭沒好氣道：“他又怎麼了？你去跟他說, 他如今是俘虜, 什麼俘虜？那得三天一小打, 五天一大打，朕如今好吃好喝待著他，他要是還不滿足，朕就讓他知道知道什麼人間疾苦。”

魏如海一直等著皇帝陛下訓完了話，才小心翼翼道：“武安侯命人傳話，說他愿意說服楚帝上書請降，只是有些條件要談……”

沈昭一聽他松了口，龍大悅，但礙于瑟瑟在這兒，還得端著架子，裝腔作勢道：“你去跟他說，朕近來很忙，沒空見他，讓他等著。”

誰知瑟瑟早看穿了他這一套，抬眼看他，木然道：“別裝了，去談吧，萬一他真改主意了怎麼辦？你又該睡不著覺了……”

沈昭連忙強調：“我不是怕他啊，我是為了天下蒼生，能避免大戰，那是萬千黎庶的福氣。”

瑟瑟面無表地點頭：“是是是，皇帝陛下英明。”

沈昭這才不不愿地要走，走到一半，又退了回來。

他扭地看著瑟瑟，握住的手，像是怕驚了什麼，輕聲道：“今天玄寧向我請辭了，我準了，那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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