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著的鬢角:“你想去哪兒?”
瑟瑟眼珠一轉:“看我爹。不是興師眾,駕排場地去看, 而是像這人間大多數的兒回家娘那般,備些禮品, 悄悄地去。”
沈昭無限寵溺縱容地道:“好,我陪你去。”
自打蘭陵死后, 沈昭不止一次提出可以將已經查封的原長公主府邸解封, 還給溫賢和溫玄寧, 供他們在京中居住。
可溫賢生怕景生, 不肯接手,玄寧顧忌著朝野外的流言蜚語,生怕給瑟瑟惹麻煩,也托詞不要。
這般形下,長公主府還封著,溫賢住在他自己的府邸里。玄寧本已辟府獨居,可從瑟瑟那里聽說了一些父親的事,怕他孤獨之下越發鉆了牛角尖,便借口自己的府邸還需修繕,死皮賴臉搬進了萊侯府里。
沈昭答應了瑟瑟回娘家,可他們到底不是人間平凡的夫妻,不能‘像這人間大多數的兒回家娘那般’,沈昭怕掃瑟瑟的興,暗中給皇城到侯府的路布了防,一切安排妥當,才領著瑟瑟出宮。
什麼都順利,就是臨出門前,傅司棋那小子死皮賴臉非要跟著。
沈昭還生著氣,沒好臉給他,說起話來也怪氣:“呦,這不是快要當新郎倌的傅大人嗎?朕哪敢使喚你啊,你如今有了門好親事,跟大舅子也投緣,快去結著,別在朕這兒浪費時。”
傅司棋當即跟被踩著尾似的:“我能跟徐長林投緣?”他揪著沈昭的袖,雙目瑩瑩,可憐:“陛下,臣都是為了靈兒才這樣做的,在臣的心里,十個徐長林也及不上陛下分毫。您要是拋棄臣,那臣可真就心如死灰,了無生趣。”
話說到這份兒上,站在一邊的瑟瑟瞅著那含脈脈、一臉幽怨惆悵的傅司棋,輕咳了一聲:“我在這兒,是不是多余?”
沈昭立刻把袖子從徐長林手里出來,嫌棄地撣了撣,道:“你要是不會好好說話,朕就把你送到甘南去,聽玄寧說,那里缺水,人十天半個月不洗一回澡……”
話未說完,傅司棋‘撲通’跪倒在地,揪著沈昭的裾,撕心裂肺地吼。得卻不是‘陛下開恩’,而是:“爺爺啊,您瞧瞧,您才走了幾年,陛下就翻臉不認人了,他好狠的心,竟要把孫兒送去那苦寒之地!”
對于這種實則考驗人接能力的戲碼,瑟瑟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人都說太平盛世好,朗朗乾坤,政治清明,風調雨順,可太平日子過久了,也會覺得乏味。
譬如從前,強敵在側,沈昭也好,傅司棋也罷,都不敢有一懈怠,日日籌謀,心布局,生怕一時不慎被猛一口吞了。而如今呢,天子乾綱獨斷,四海歸心,朝野平靜,就算生了一的心眼手段,也毫無用武之地。
這君臣兩大約是無聊極了,逮著個機會就想秀一秀臉皮和演技,恨不得可勁惡心對方。
要論臉皮和演技,沈昭十年來穩坐山巔,從未有過堪與之匹敵的對手,是真正的天山雪蓮,絕世奇葩。
自然,小傅子也絕不是對手。
沈昭微微一笑,拍了拍傅司棋的頭,道:“是,朕就是狠心,就是翻臉不認人,你想如何?你能如何?”
傅司棋咬了咬牙,狠話未出口,就聽沈昭悠閑自得地說:“哦,按照一般的套路,面對冷無的君王,做為忠臣這個時候該死諫了。前朝便有武大夫宣室殿上撞柱明志……”
傅司棋捂住自己的額頭,道:“我不撞!我好不容易快要娶妻了,生活滋滋的,我憑什麼死諫?”
恰在這個時候,魏如海進來了,瞅了眼這兩人,一臉的見怪不怪,如舊低著眉眼,恭敬道:“馬車已備妥,可啟程了。”
沈昭立即將傅司棋甩開,拉著瑟瑟的手大步出了殿門,留下傅司棋懵了一陣,委屈兮兮地爬起來,跟上他們。
已是春天,風暖和煦,柳枝芽,連綿堆疊的城闕樓閣從皚皚白雪中解出來,恢復了明艷燦爛的。
這一年的長安城格外繁華,因沈昭加開了恩科,各路舉子齊聚于此,給帝京添了些許熱鬧,些許書卷氣。
肩而過的人中,三五群,多是布直,頭戴儒冠。
進鬧市,瑟瑟和沈昭便下了馬車,悠閑漫步。
自然,后跟著傅司棋和婳,就像從前兩人未親時,沈昭帶著瑟瑟出來。
街衢兩側有賣的貨郎,貨品琳瑯且新奇,瑟瑟一一看過,瞧了熱鬧卻不買,看上去興趣有限,走到街尾,見有人支了攤子在說書,卻怎麼也不肯挪步了。
最初,那個關于‘玄機陣’的傳說就是在街邊的說書攤上聽到的。
可如今,說書人不喜歡說這些虛玄詭異的故事了,一水說的都是才子佳人,花前月下的盛世姻緣,又甜又溫馨。
瑟瑟從前不怎麼喜歡這個調調,可今日卻聽得迷,一直到講完了一段‘金玉一相逢’的浪漫邂逅,才依依不舍地隨著沈昭離去。
兩人走了一段,瑟瑟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里,笑說:“我從前不覺得,可經歷了這麼多之后才明白,能沐浴在和暖春風下,毫無心事,沒有煩憂地聽一段花好月圓的故事,真是極幸福滿的。”
沈昭握住的手,道:“你若是喜歡,我就把這些說書人都弄到宮里去,每天讓他們說給你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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