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靳烈總是頂著張俊臉在那兒講養生的習慣，蘇云星到很不理解。

真論起生活狀態的話肯定比他好！

夏日的清晨很涼爽，臺敞開了一半，微風卷著清新的空氣送屋，吹散了碗里的熱氣，酸湯味的白霧打著旋向上飄。

蘇云星決定不和他計較。

酸湯水餃聽起來比煎餅還健康呢，敷衍地嗯嗯了兩聲，就埋頭專心地吃著水餃。

半晌，客廳響起了一道幾不可聞的輕笑。

靳烈用湯匙攪弄著碗里的餃子，盯著看了片刻，隨即收回視線，等吃完后就自覺地起把兩人的碗筷收拾端進廚房，承擔起了洗碗的工作。

用完早餐，蘇云星就神抖擻地準備出門。

站在門口換鞋時，發現靳烈就站在不遠靜靜地著，穿著那灰家居服，頭發微干，細的黑發垂在額前，看上去竟意外地有幾分乖順。

冷峻的側線條此時變得溫和。

那雙狹長微挑的眼尾此刻正輕輕耷拉著，濃黑眼睫下的眸子微爍，看起來就像是……一只不舍主人離開的寵貓，又像是在等待些什麼。

蘇云星心中驀地一，揮揮手，揚著笑道：“晚上見啊，靳先生。”

靳烈彎著角，眼中似有芒亮了一瞬。

輕聲地道：“晚上見。”

咔！房門關上。

靳烈臉上的笑意凝了片刻，逐漸淡了下去，眼睫微微下斂，投下的影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淡漠。

他從小到大都想擁有的普通人的生活，竟在這種差錯之下變得唾手可得。

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各種謾罵。

——“就算你披上人皮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！”

——“你媽是瘋子，你就是小瘋子！呸，活該從小被關起來！”

——“你不許出門聽到了嗎？！你要是敢走出這扇門媽媽就死給你看……小烈小烈你會原諒媽媽的對嗎？媽媽真的很你，你留在家里陪媽媽好不好？”

…

耳邊嘈雜的聲音吵得靳烈頭疼得要命。

他微微低下頭，出的下半張臉蒼白冰冷，大腦一陣眩暈，眼前的大理石地板逐漸染上一層紅，目之所及全部籠罩著一層，仿若地獄。

穿著白的人站到他面前，笑盈盈地拿著菜刀割破了右手手腕，猩紅的濺了滿地。

人朝他出手，笑著道：“小烈，來陪媽媽吧。”

一步一步地靠近他。

像是要拉著他一起下無盡深淵。

靳烈掀開眼眸看過去，眼睫微微抖，眼中的哀慟濃重得幾乎化不開，垂在側手指無意識地了，緩緩抬了起來。

“嗡——”

突如其來的手機震聲打斷了人的低語，喚醒了呼吸錯急促的靳烈。

靳烈翻出手機，在眼前蔓延的中看清了來電人的姓名。

——【蘇云星】

他的指尖了，搖頭道：“不。”

靳烈握著手機往后退了半步，直視著面前臉驟然沉下來的人，輕聲道：“我不能跟你走，媽，我又遇到了，不是虛假的。”

那個和他一起養倉鼠的小孩是真實存在的。

還在等著和他晚上見面。

所以，他不能失信。

人滿臉沉地看著他，下一瞬又不甘心地消散。

靳烈眼前的紅也如水般褪去，半晌，他抬手擋住了眼睛，后背重重地抵在墻上，仰著頭凌又急促地呼吸著空氣。

“……靳先生，靳先生你還在嗎？”

略微失真的悉嗓音響了起來。

靳烈半睜開眼，分辨半晌才意識到這聲音是從兜里傳來的，拿出手機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摁下了接通鍵，顯示正在通話中。

忽然，電話里響起了輕微的咔噠聲。

蘇云星握著手機喊了好幾遍，始終不見有人應答，只有一些雜音。

心里有些不安心，匆匆地從電梯里折返回來，把手機放到耳旁一邊喊一邊掏出鑰匙開鎖，推開門的那一瞬間，聽見話筒那頭傳來聲低低的應和聲。

“……我在，有什麼事嗎？”

兩人的目猝不及防在空中相接。

蘇云星停在門口，就看見他像是力般屈著條坐在墻邊，臉蒼白，上半點都無，渾都彌漫著一孤寂脆弱的覺。

與出門前見到那個人截然不同。

蘇云星愣了愣，很快就反應過來掛斷了電話。

連鞋也沒顧得上換便匆忙地沖到他邊，眼神擔憂，半蹲下來輕聲問道：“你還能站起來嗎？需不需要我現在給你喊救護車？”

“不用。”

靳烈啞著嗓子搖了搖頭。

蘇云星手在他額頭上了一下，只到滿手心的冷汗，時間這麼短，不是生病，那就應該是發病。

他的頭疾的確和他說的那樣嚴重。

發作時間竟然這麼不規律？

蘇云星來不及細想些其他別的，面不改地收回手轉而扶住他的手臂用力將他提起來，蹙眉道：“我扶你先去沙發上坐著。”

靳烈想拒絕，但沒能拒絕掉。

便順著的力道起，他再怎麼清瘦也是個男人，重就擺在那里，突然的起導致大半的都靠在了上，蘇云星腳步不由得踉蹌了一下。

好在，沙發離得并不遠，走個十幾步左右就到了。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“嗯？你說什麼？”

蘇云星沒聽清他剛說了什麼，徑直跑去餐桌那邊用杯子接了杯熱水遞給他。

靳烈眼睫半耷拉著，冷汗打了他的額發，呼吸仍有些急促。

不待他反應過來手中就多了杯熱水，冰涼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一下，不蜷了蜷，不僅沒有松開，反而將水杯握得更了些。

“你渾在冒冷汗，可以先喝點熱水暖一暖。”

見他這副難的模樣，蘇云星眉頭都蹙了。

病得都這麼嚴重了怎麼可以還不去醫院呢？他都不在意自己的嗎？

在殷殷的注視下靳烈只得抿了口熱水，這才緩緩呼出口氣，溫熱的水順著管食道，仿佛驅散了一部分的冷氣，他蜷起指尖，抬眼看向。

蘇云星逆著站在那兒。

從臺映照進來的線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弧。

……和他無數次夢中所見的影逐漸重疊。

又拉了他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