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七七八八的聊完，天已經暗了下來。

因著蕭昭衍遣走了所有的下人，時方尷尬局促的進來點了燈，又飛快的關上門出去。

“時辰不早了，不知葉姑娘能不能賞臉，陪在下吃一頓飯。”

蕭昭衍難得的出這般調侃的表。

葉流錦雙手撐著下，眨了下眼睛，“王爺都開了金口，民又豈敢不應。”

燭火搖曳，映著屋里的人多了幾分朦朧。

蕭昭衍忍不住抬手替拂去額前的碎發，“間筍蒸鵝、五味焙、骨魚、鮮蝦團餅，還想吃什麼？”

“你竟然知道我喜歡吃什麼？”葉流錦有些意外。

吃食，倒是不吃那些雜糧菜的。

蕭昭衍聽到這句話，抬起頭來，頗為玩味的看著葉流錦，“宮里膳廚的師傅說，關雎宮的葉姑娘最吃這幾道菜。”

葉流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，可又被蕭昭衍勾住下愕不讓躲藏，“你吃的，我府上都有。

所以你要多來和我一起吃飯。

裕王府的廚房很快就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。

“都手腳麻利一些，王爺點名要的那些東西，可都準備好了？”

時方親自站在熱氣騰騰的廚房里監工。

主要是他在正院，渾都不自在。

管事點頭哈腰的上前，遞上一碗剛出鍋的鮮筍湯，“時大人，王爺可是從不留人在府上用膳的，便是府上那幾位先生，往日也是按份例把飯菜單獨分裝了，送到他們的手上。”

他眉弄眼的問道，“今日這貴客，是誰啊？”

時方瞥了他一眼，接過熱呼呼的湯，冷著臉，“你幾個腦袋？敢打聽王爺的事？”

“不敢不敢，”管事連連擺手，臉上的笑意不減，“就是問問這位貴人喜歡吃些什麼，可有什麼忌口，王爺這般另眼相待之人，我們伺候起來，可不得小心再小心。”

時方往日沒從他手上吃到好東西，喝了一口湯，才倚在門上神嚴肅說道，

“我勸你打聽，這位主可不是你能過問的，至于吃食，王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，做的不僅要到位，還要格外的好。”

他把碗遞給管事，低聲音道，“看在這麼多年你與我相甚深的份上，有一點還是可以告訴你的。”

“誒，您說，我聽著。”

“把這位貴客伺候好了，日后有的是你的好。”時方意味悠長。

管事聽得喜笑開，心里暗忖，這只怕是諸葛先生在世，才能得王爺如此重！

廚房的人手腳極快，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，一道道味佳肴已經擺在了葉流錦的跟前。

“嘗嘗。”

蕭昭衍親自盛了一碗湯放在葉流錦跟前。

“要不，還是讓平日你屋里的丫鬟來伺候吧，”葉流錦說，“想來你邊的人口舌都是極嚴的，不會我的份。”

子微微前傾，調笑道，“怎麼敢勞駕位高權重的裕王給我盛湯布菜。”

蕭昭衍挑眉，手里的作不歇，“我的院子里，沒有丫鬟。”

葉流錦臉上的笑容盛開，“那你平日難不都是自己手？”

“一些小事，無須人伺候。”蕭昭衍眉眼含笑，只專心給葉流錦布菜。

葉流錦心里歡愉，又想起上一世他后院里的那些侍妾。

都是朝廷上一些結他的人送的。

沈燕霓說，“王爺不擅長應付這些，別人送的，拒了幾次沒拒掉，便只好收下，待過個一年半載，再給們尋戶人家嫁出去。”

后來他登基，沈燕霓為中宮皇后，是獨寵后宮的葉貴妃，記得短短一年的時間，后宮也進了不人，其中不乏六部尚書家的兒。

只是蕭昭衍從未召幸過。

等他駕崩了，葉流錦便把那些人全部放出宮，各自婚嫁去了。

他明知道子不好，生不出孩子，卻還是沒有寵幸過任何人。

甚至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，從宗室挑選了一個乖巧伶俐、心地善良的孩子過繼到的名下，又立那孩子為太子，就這樣保住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。

葉流錦突然有些后悔。

喝下的那杯茶雖然沒有傷及的命，可會不會讓殘留下余毒呢？

上一世，到死也沒能生下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。

這一次，想彌補這份憾。

“錦兒？”蕭昭衍看著突然有些不安的葉流錦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。

葉流錦猛的驚醒過來，忙扯出一個微笑掩飾自己的失神。

“我沒事，”迅速將腦子里的思緒紛紛全部拋去，“只是覺得這些菜，味道有些太悉了。”

蕭昭衍眼里的擔憂迅速去，輕笑了一聲，“你自然是悉的，在宮中，你常吃的這些菜式，都出自褚廚的手里，如今，他就在我的府上。”

“在你府上？”葉流錦又嘗了一口那些菜，確實不是的錯覺。

“你......離宮后，我便找了個機會，向皇祖母開口，把他要過來了。”蕭昭衍神平靜。

葉流錦睫輕，一筷子接著一筷子的吃著悉卻又恍如隔世的菜式。

“為什麼？”

里嚼著香脆的骨魚，吐字有些不清晰。

知道這樣十分的不雅，可卻迫切的想知道。

蕭昭衍手替去角的醬，眼神溫得能把人融化。

“褚廚說，自從蕭琮落水那次后，送去關雎宮的菜，再也沒有吃完過，他打聽，知道你大約是沒有心好好的吃飯。”

“后來你出宮了，我把他要過來，是想著有一日，你能來我的府上，安安心心的，輕輕松松的好好吃飯。”

他說這話時，似乎有些窘迫，哪怕是昏暗的燈下，也能看到他的耳邊廓有些泛紅。

“本來我是想著，將他送到你的府上，”他著葉流錦，一向清冷的黑眸里竟然閃爍著幾分無措的惱，“可我又存了私心。”

“錦兒，我是有私心的。”

他重復了一遍。

私心。

葉流錦笑了起來，可一雙眼睛卻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看著他，神認真。

窗外窸窸窣窣，竟又下了雨，雨水落在池子里，泛起一陣漣漪。

落雨聲與心跳聲織，起春日的最后一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