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天，明華宮的宮人全部跪在宮外，就連風儀也沒能進去。

梁帝的怒吼聲和葉皇后尖銳的罵聲雜在一起，還時不時有茶盞桌凳被砸的聲音。

風儀無數次站起來想沖進去，耳邊又想起葉皇后的叮囑，最后只能隔著窗戶盯著屋來回閃的兩個人影。

直到夜幕降臨，宮燈四起，梁帝才面目猙獰的開了門。

他頭發散，上的服也皺的，額頭上還有兩道抓痕，轉對著葉皇后惡狠狠道，“廢后！朕要廢了你這個賤婦。”

風儀短暫的震驚后，一陣風似的沖進屋，只見葉皇后跌坐在地上，邊不碎裂的瓷殘渣，更有一塊扎進了手中，鮮淋漓。

“娘娘！”風儀渾倒流，“快請太醫啊。”

“誰也不許去請太醫！”梁帝暴跳如雷，“傳朕的旨意，封鎖明華宮，不許任何人進來！”

隔著一扇門，葉皇后的目如針一樣落在梁帝的上。

梁帝眼里殺氣騰騰，全無帝王的穩重，指著葉皇后說道，“葉妗，朕一定會殺了你。”

“好啊。”葉皇后毫不懼，眸中掠過一嘲諷，“你只管手，到時候你且看你還能宣政殿坐幾天！”

“你......”

梁帝控制不住的跳腳，又想上前，卻被進來的蔡大監攔住，“陛下息怒啊陛下，定西郡主還在征戰呢......”

“讓中書令擬旨，朕要廢后，就現在，馬上曉喻六宮，昭告天下！”

蔡大監也知道梁帝心頭的怒火難消，只能連聲應是，一邊又扶著梁帝出了明華宮上了龍輦。

“去建章宮。”梁帝青著臉，沉聲吩咐。

“朕讓你查今日有什麼眼生的人進了建章宮，可有眉目？”

“有，”蔡大監低眉順眼小跑著跟著飛奔的龍攆，“有一宮人打扮的子，約莫十六七歲，不是建章宮的宮人，循著這線索查下去，帶進宮的人，是......”

“是誰？”梁帝霍然側，眉擰團。

“二皇子。”

“是蕭瑯帶進宮的？”建章宮里，沈太后有些震驚鄭嬤嬤帶來的消息，隨后啞然失笑，“好啊，好，皇帝也不會想到，他這一盤大旗是被毀在自己兒子的手上。”

此前還擔憂蕭琮沒有了價值后，梁帝多半是要抬舉蕭瑯出來的，如今知道這一切的幕后執筆人是蕭瑯，沈太后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梁帝氣急敗壞的樣子。

“太后，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細節是咱們疏忽了的？”鄭嬤嬤多提醒了一句。

“不重要了，”沈太后眸中幽翻滾，暗藏凌厲，“不管真相是咱們現在看到的，還是有更深一層的算計，都不打。”

“皇帝花了十幾年的心來布這一盤棋，如今被反噬，”沈太后說，“無論這件事是表面這樣的，還是有人想利用哀家的手攪大梁的朝局，哀家自此甘愿當這顆棋子。”

鄭嬤嬤也不再多說，只是轉而提起掖庭的李公公，“......仔細的拷問過了，和葉姑娘所說的無二，容嬋喝下毒酒之前，被葉姑娘狠狠打了一頓，當時就出氣多進氣了。”

“毒酒喝下了？”

“喝下了，”鄭嬤嬤說，“李公公說，他親自灌下去的，他倒是會為自己開，說定是葉姑娘下手太重，讓容嬋沒了意識，這毒酒吞進肚子里份量不夠。”

“當時去查驗的嬤嬤怎麼說？”沈太后又問。

“報上來的冊子上記著呢，是兩個嬤嬤一起去的，人確實是斷氣了，當時把抬出宮的人回來差的時候也是按過手印了，看起來的確是斷了氣。”

鄭嬤嬤認真道，“太后，您說這會不會是皇后娘娘的手筆，老繕國公當年在京城，留下了不的勢力，盤錯節的......”

“不會，若是有這樣縝的心思，謀劃得了這麼大一盤棋，也不至于今年才坐上皇后的位置。”沈太后搖搖頭。

“那個李公公......”沈太后話鋒一轉，眼尾微挑。

鄭嬤嬤立即回道，“掌著掖庭多年了，踩高捧低，為人勢利，凡是想討個好差事的，都不得要孝敬他。”

“讓他以后都不要開口了。”沈太后垂著眼瞼，到底沒要他的命。

“是，奴婢明白。”

鄭嬤嬤剛應了一聲，就看到宮人進來跪下，“太后，陛下來了。”

“終于來了，”沈太后打起神，饒有趣味的看向鄭嬤嬤，“你說皇帝是假裝不知道呢，還是與哀家攤牌呢？”

鄭嬤嬤哪里敢接這樣的話，臉上掛著笑，“奴婢哪里敢揣測圣意。”

向來知輕重，也清楚梁帝與太后這一次的見面肯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，于是開口道，“奴婢去看看葉姑娘。”

“去吧。”沈太后正襟危坐，目定在建章宮的敞開的大門，等待著梁帝的到來。

鄭嬤嬤退下時，梁帝正一步步的上臺階，趕束手彎腰行禮。

梁帝充耳不聞，周散發著冷，死死的看著高坐的沈太后，最后停在建章宮大殿上。

鄭嬤嬤趕出去，又示意大門一左一右的兩位宮人將門關上。

建章宮大殿的兩扇大門快合上時，鄭嬤嬤下意識的回首了一眼，心里嘆息，原本該是世界最親近的母子，站在權利的巔峰卻滿是算計，甚至要走到反目仇這一步。

直到大門完全合上，鄭嬤嬤才邁著步子朝著暗室走去。

葉流錦和容嬋被關在了一起，容嬋本以為離了太后的視線，自己又會被葉流錦毒打。

沒想到進了暗室，葉流錦卻格外的冷靜，徑直走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，雙手抱著膝蓋，眼睛直視前方，在呆滯的狀態。

見這副模樣，容嬋心里莫名痛快，按耐不住的冷嘲熱諷，“葉流錦，你是不是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？”

葉流錦突然抬頭，角揚起一抹微笑，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，“在莊子上被打的滋味不好吧，被賣到極樂園嚇壞你了吧，們有沒有告訴過你，是我讓們送你去蕭瑯府上的。”

的聲音異常的冰冷森寒，“容嬋，你從棺材出來后走到建章宮的每一步，都是我心為你鋪的路。”

容嬋臉上的瞬時消退的無影無蹤，呼吸變得困難，雙手不自覺的捂在腔，心口劇烈收帶來的麻木蔓延至全，猶如溺水之人沉深淵。